第28章 许墨！！！

　　许墨凝视着白发十香那双曾经充满活力、如今却死寂如灰烬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两个世界的发展轨迹，那些独一无二的、本应只存在于他与十香之间、与伙伴们之间的私密记忆，怎么可能在另一个所谓的“平行世界”里分毫不差地重现？

　　这绝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抛出了第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十香，我记得……你第一次正式见到折纸的时候，是不是中了她的诡计，迷迷糊糊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正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十香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红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

　　“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件事只有她、许墨和折纸本人知道，甚至连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太在意这个细节。

　　“那时候只有我们几个在场……”

　　许墨没有回答，而是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目光锐利如刀：

　　“还有艾伦，她是不是……经常光明正大戴着狗耳朵和狗尾巴的饰品？她的行为举止……嗯，很像一只忠诚又渴望夸奖的大型犬？”

　　十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是的……可……你究竟是怎么知道……”

　　许墨的心跳开始加速，但他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细节，越是私密的细节越能证明他的猜想：

　　“那么，再之前一点，有一次，我、你、折纸还有万由里，我们四个……呃，昨晚那种事情后的第二天早上，你是不是把睡在你旁边的万由里的脸蛋当成了黄豆粉面包，迷迷糊糊地凑上去啃了一口？”

　　“轰——！”十香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那件糗事发生的早晨，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这件事理应成为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为什么眼前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许墨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感觉，简直就像……就像他当时就在现场，亲身经历过一样！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几乎发不出声音，但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许墨的叙述。

　　许墨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问出了第四个，也是关乎悲剧核心的问题：

　　“最后……十香，你仔细回忆，当时你们合力打败维斯克缇亚时，耶俱矢和夕弦是不是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意外融合变成了完整的精灵——风待八舞？”

　　十香用力点头，那段记忆虽然伴随着战斗的惨烈，但伙伴们力量的融合带来的震撼同样清晰。

　　“而在那之后，突然出现、袭击了我们，并且……并且掏走了灵结晶的崇宫澪……”

　　许墨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她下手的目标，是不是我，狂三，刚刚融合的风待八舞，美九，还有二亚？一共五个人？”

　　“对！没错！就是这样！”

　　十香激动地确认，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就是他们五个！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具体是哪五个人都……”

　　她的疑问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这一切太诡异了，两个世界的发展怎么可能像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遇害者的名单都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这纷乱的思绪和十香激动的确认声中，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至关重要的细节，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许墨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手，打断了十香即将涌出的更多疑问，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问出了那个最关键、足以颠覆一切的问题：

　　“十香！你冷静下来，仔细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还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你们……真的亲眼看到‘我’——那个世界的许墨——断气了吗？你们百分之百确定，看到的是已经冰冷、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尸体’吗？”

　　十香被许墨骤然严肃的语气震住，她愣愣地看着他，回忆着那痛彻心扉的一幕。

　　崇宫澪确实将许墨毫无生气的身体带到了咖啡厅外，扔在了众人面前。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呼吸和心跳的迹象，灵力也彻底消散……

　　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和确信：

　　“见到了……崇宫澪把你的……身体，带到了咖啡厅外面，我们都看到了。你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也在慢慢变凉……那……那就是一具尸体啊……”

　　“尸体……身体在慢慢变凉……”

　　许墨喃喃自语，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意识转移之后，原本的躯壳自然会失去所有生命体征，变得冰冷，在任何人看来，那都和尸体无异……”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细节，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而惊人的闭环！

　　他想起了自己在那场最终决战失败后，狂三分身的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了转机。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催动了狂三刻刻帝的【六之弹】，将自己的意识回溯并转移到了三天前的身体上！

　　那么，在使用【六之弹】之后，那个失去了他意识、留在原时间线的身体，会变成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一具空有生命形态、却没有灵魂的“活尸”！一具在任何人看来，都与“尸体”无异的躯壳！

　　“原来是这样！”

　　许墨忍不住低吼一声，瞳孔因巨大的震惊而收缩。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白发十香，一个大胆到令他浑身战栗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难道眼前这个经历了绝望、毁灭了世界、在废墟中孤寂徘徊的白发十香，根本不是什么平行世界的产物？

　　她……她就是来自于他自己最初的那条时间线？是那个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从而陷入彻底疯狂和绝望的十香？！

　　但是，按照常理，当他在新的时间线里活动时，旧的时间线应该会被覆盖、收束，最终消失才对。

　　为什么这个十香和她所在的这条绝望时间线，竟然独立存在了下来？甚至还发展到了世界崩坏的结局？

　　还有，之前他试图用【嗫告篇帙】探查那段被隐藏的历史时，感受到的那种诡异的“切断感”，仿佛历史被人从中间硬生生斩断……

　　“切断……斩断……”

　　许墨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脑海中再次闪过一道灵光。

　　是了！是【鏖杀公】！

　　是十香最后彻底暴走时，解放了【鏖杀公】那“斩断世间一切”的至高特性！

　　她不仅在悲愤中斩杀了澪，斩杀了其他精灵，她甚至在无意识中，用这份力量斩断了她自身与主时间线的因果联系！

　　她斩断了自己本该被主时间线那个十香覆盖、融合的结局！她更是在极端绝望下，斩断了整条时间线通往终结的“末端”！

　　正是因为这份斩断因果、斩断时间线的恐怖力量，这条本应消亡的旧时间线，才如同被强行剪断脐带的婴儿，以一种畸形的、独立的方式延续了下来！

　　它没有被主时间线合并，而是成为了一条漂泊在时间之外的、“被遗忘的世界”！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条被孤立出来的时间线，它的终点为何是一条死路？

　　因为走到最后，唯一的结局就是白发十香的诞生和暴走。

　　她是这个世界崩坏的直接执行者，她毁灭了所有精灵，摧毁了人类文明，引动了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降临，导致了整个世界的彻底绝望和崩坏。

　　一切的因果，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残酷而完整的闭环。

　　而其他的精灵，包括主时间线的十香，她们都在新的、被改变的历史中获得了新生。

　　唯有这个因为【鏖杀公】力量而意外被“保存”下来的十香，承载着最初的痛苦和绝望，独自留在了这片废墟之中。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平行世界！

　　这里，是他许墨战斗失败过的，那条真实不虚的、最初的时间线的残骸！

　　而面前这个白发十香，就是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身体交融、分享喜怒哀乐、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而崩溃的，他最初的十香！

　　理清这一切的瞬间，许墨感觉堵塞在胸口的巨石轰然碎裂，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有心痛，有愧疚，有恍然，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感。

　　他连忙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白发十香的肩膀，目光直视着她那双充满迷茫和痛苦的眼睛，语气急促而坚定地将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十香！你听我说！这里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这里就是我们最初的那个世界！是那条我以为已经失败并被覆盖的时间线！”

　　“我并没有真正死去！在最后关头，我使用了狂三的【六之弹】，将我的意识传送回到了过去，附在了另一具身体上！所以你当时看到的那个‘尸体’，只是我意识离开后留下的空壳！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而你，是因为在极度悲伤和愤怒中，完全解放了【鏖杀公】‘斩断一切’的力量，无意中斩断了这条时间线与其他时间线的联系，让它独立存在了下来！所以你才没有被新的时间线覆盖，所以你才保留着所有关于‘我死了’的痛苦记忆！”

　　“你就是我的十香！你一直是属于我的那个十香啊！”

　　白发十香听着许墨如同连珠炮般的话语，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先是茫然，随后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

　　在听到许墨是使用了【六之弹】将意识转移到过去的身体上时，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呜咽。

　　“所以说……他……他没有死？而你就是……你就是……”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那双死寂已久的眼眸中，一点点地重新燃起了她以为早已熄灭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不敢置信、委屈和巨大希望的光芒。

　　看着十香的反应，许墨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种跨越了生死与时间隔阂后重逢的戏剧性，虽然夸张到令人难以置信，但真相往往就是如此。

　　他迎着十香那充满了询问、渴望确认的目光，重重地、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奈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

　　“没错，十香。”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就是你的许墨。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沉默之后就是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情感爆发——

　　“许墨！！！”

　　积蓄了不知多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白发十香眼中汹涌而出。

　　那不仅仅是悲伤的泪水，更是巨大的惊喜、漫长的等待终于得到回应、无边绝望中被注入希望的光芒所凝聚的泪水。

　　内心的激动如同火山喷发，让她再也无法克制分毫，她发出一声混合着哭腔和狂喜的呼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炮弹般猛地扑进了许墨的怀里。

　　白发十香的双臂死死地环住许墨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他的身体，生怕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许墨被撞得微微后退了一步，但他立刻稳稳地站住，同样用力地回抱住怀中这具颤抖不已、温热而柔软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自己肩头的衣物，能感受到她因为过度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背脊，更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勒断他呼吸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力量。

　　他轻轻抚摸着十香那头银白的长发，一遍又一遍，低声在她耳边重复着：

　　“是我，十香，是我……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的苦……”

　　怀里的十香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在他的颈窝，发出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般的嚎啕哭声。

　　那哭声撕心裂肺，却又充满了新生的力量，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空久久回荡。

　　夕阳将最后一丝温暖的金红色光芒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也为这场跨越了时间与生死的重逢，献上最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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