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救人要紧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高玉良指间夹着一支燃到尽头的香烟，手指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紧锁着办公室门，焦灼地等待着秘书的消息。

　　办公桌一角的烟灰缸里，烟蒂早已堆成了小山，烟灰簌簌落在深色的桌面上，恰似他此刻翻涌不宁的心境。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高玉良镜片后的眼神骤然一凛，原本紧绷的身体猛地起身，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门被直接推开，小贺没有像往常那样敲门通报，脸色煞白地闯了进来，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说！”

　　高玉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小贺不敢有半分耽搁，语速飞快地汇报道

　　“书记，查清楚了！祁局长早上送完孩子回家后，省检察院、反贪局的人突然闯入他的住处，当场将人带走了

　　——带队的是反贪局局长侯亮平！”

　　“什么？”

　　高玉良猛地前倾身体，眼镜滑到了鼻尖，不可置信道

　　“你说侯亮平亲上门，抓走了祁同伟？”

　　高玉良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假的，一定是假的，三十六计中的反间计，他岂能不知？

　　祁同伟和侯亮平，都是他的得意门生，怎会如此？

　　这突如来的消息，那个人是你，这么多年你杳无音讯……

　　“是真的，书记。”

　　小贺见自家老板不相信，着急的再次汇报道。

　　“当时动静极大，小区里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外面已经有风声了。”

　　“知道了。”

　　高玉良挥了挥手，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

　　“让司机备车，立刻！”

　　吩咐完，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指划过屏幕，拨通了祁同伟爱人李砚的电话，他要亲自确认。

　　与此同时，李砚哪里还有心思上班？

　　祁同伟被抓让她瞬间乱了方寸。

　　简单向单位请了假后，她便守在家里，坐立难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到屏幕上“高老师”三个字，李砚赶紧接通。

　　“高老师……”

　　李砚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

　　“李砚，情况属实吗？”

　　高玉良单刀直入，直指根源。

　　“高老师，您也知道了！”

　　“真是侯亮平？”

　　高玉良心里一沉。

　　李砚见状，只能如实说明。

　　“那个姓侯的说，是沙书记的命令，我……我知道您处境难，本来不想打扰您的……”

　　“胡闹！”

　　高玉良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我？你别慌，也别担心，我这就去省检察院一趟。”

　　挂了电话，高玉良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这对夫妻，到了这节骨眼上还想着不给他添麻烦，真是……

　　但他与祁同伟，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师生情谊，不是亲人更甚亲人。

　　匆匆忙往外走的同时，高玉良眼底闪过一丝果决。

　　侯亮平，汉东官场，哪个不知他是自己的学生，可这小子来了这么久，没有一次拜访不说，居然玩起了同门相残。

　　他心里冷哼一声，还真是攀上高枝以后，漂了……

　　省检察院。

　　检察院办公室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季昌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浓茶，茶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压下了些许疲惫。

　　他缓缓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看似在随意翻阅打发时间，嘴角却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兴致。

　　季昌明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麻利的将报纸塞进抽屉，这才开口道

　　“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陆亦可缩着脖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亦可，有事？”

　　季昌明抬眼看向她，语气平和。

　　陆亦可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着“凶器”，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道

　　“季检，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季昌明闻言一愣，心里暗道。

　　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

　　难道谈恋爱把脑子谈糊涂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一脸莫名其妙。

　　陆亦可见老季神色坦然，不像是装正经，更是不解道

　　“那您要是对我没意见，怎么有了大案不通知我，反而给了侯亮平？现在倒好，人家直接不让我参与，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我？交给侯亮平案子？”

　　季昌明一头雾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陆亦可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喃喃道

　　“不是您安排的？可他们这回动静也太大了，比上次抓欧阳菁的阵势还足，我还以为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合着您也不知道啊？”

　　她脸上的不满渐渐变成了诧异。

　　季昌明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比抓欧阳菁的阵势还大？比拍丑莱坞大片还要厉害？？？

　　季昌明一个激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等他细想，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疯狂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反贪局审讯室内，白炽灯的光线刺眼而冰冷，将祁同伟颓然的身影拉得狭长。

　　他靠在椅背上，眼底布满红血丝，看着进来之人，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冰冷。

　　门被推开时带着一阵风，侯亮平端着茶杯走进来，他目光扫过审讯席上的祁同伟，眉头微蹙，转头冲一旁的周正沉声问道

　　“怎么样，招了没？”

　　周正脸上满是难色，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回话道

　　“侯局，这家伙的嘴硬得很。昨晚换了好几波人轮流审讯，熬了一整夜，愣是半个字都没吐！”

　　“废物！”

　　侯亮平猛地将茶杯墩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他脸色铁青，心里早已急得冒火

　　——沙瑞金之前特意叮嘱，上级现在很是关注汉东反腐问题，本想速战速决，办死祁同伟，也好借此再立一功，没想到竟卡在了这儿。

　　周正垂下头，心里暗骂不停。

　　（妈的，说我废物？有本事你自己上啊！还不是被祁同伟揭了老底，急得跳脚？牛什么牛，不就是吃软饭的凤凰男吗？等老子有机会，也找个硬靠山做赘婿，保管比你混得风生水起！）

　　自打昨天祁同伟当众戳破侯亮平的底细，周正心里就没了往日的敬畏。

　　原来这位看似背景深厚的侯局长，竟是靠老婆上位的软饭男，亏自己之前还巴巴地把他当大腿抱，真是瞎了眼！

　　祁同伟听二人的话语，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声音沙哑却带着锋芒道

　　“侯大局长，疲劳审讯可是违反办案程序的。等我出去，可会告你的状！”

　　“出去？”

　　侯亮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手指着祁同伟的鼻子呵斥道

　　“祁同伟，你做梦！再不老实交待，今晚就让你接着对着强光灯，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落到我侯亮平手上，还想全身而退？不把你整得跪地求饶、签字画押，我就不姓侯！）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盘算着。

　　“继续审！”

　　侯亮平丢下三个字，抓起桌上的茶杯，转身摔门而去，铁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周正连忙应声，待侯亮平的脚步声远去，他猛地一拍审讯桌，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厉声喝道

　　“祁同伟，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说，你家里那些不明来源的财产，到底是谁给你运作的！”

　　省检察院楼下，季昌明和陆亦可并肩站在台阶下，神色凝重地望着路口，静待沙瑞金和高玉良的到来。

　　季昌明此刻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整个人是欲哭无泪的憋屈

　　——刚才短短半小时，他先后被两位省领导在电话里喷得狗血淋头。

　　真是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落！

　　他怎么也没想到，侯亮平这小子胆子竟大到如此地步。

　　前脚刚抓了省委常委的妻子欧阳菁，这屁股上的翔还没擦干净呢？后脚就敢动京州市副市长祁同伟，这不是老鼠舔猫逼，纯粹找刺激！

　　两位领导都指责他监管不力，可季昌明心里苦啊。

　　这侯亮平是钟家的赘婿，仗着背景胡作非为，哪里是我能管得住的？

　　造孽啊……

　　算了，这次爱咋地咋地吧，反正我也不求提拔进步了，钟家那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一旁的陆亦可更是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啥情况？

　　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竟然背着自己把祁大哥给抓了？

　　这个王八蛋！她严重怀疑侯亮平是嗑药了

　　——不就是上次审讯欧阳菁时没及时告诉他情况吗？

　　至于公报私仇，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吗？

　　省检察院楼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季昌明和陆亦可没等多久。

　　一前一后，两辆黑色奥迪A6缓缓驶来，车牌号“汉o·00001”与“汉o·00003”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季昌明心头一紧，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快步奔向头一辆车

　　——那是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座驾。

　　而陆亦可则下意识地小跑至后车旁，熟稔地伸手拉开了车门，目光里满是焦灼。

　　高玉良弯腰下车，深蓝色的行政夹克装衬得他神色沉郁。

　　他冲自家外甥女陆亦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扫向前方时，却骤然一顿

　　——只见前车上下来的，竟是省委书记沙瑞金、纪委书记田国富。

　　他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事情棘手了。

　　随即快步上前，主动伸出手道

　　“沙书记，国富同志，你们怎么也来了？”

　　田国富冲着高玉良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沙瑞金脸色铁青，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握手时力道微沉。

　　他看着快步走近的高玉良，语气听不出喜怒道

　　“玉良书记，你这是？”

　　“我刚接到秘书汇报，说反贪局把祁同伟给抓了，心里实在不踏实，特意过来看看情况。”

　　高玉良不好隐瞒，只能如实道出，目光落在沙瑞金紧绷的脸上，心头愈发疑惑道

　　“沙书记，您突然过来，莫非也是……”

　　沙瑞金闻言，缓缓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道

　　“玉良书记，祁同伟的岳父，你了解多少？”

　　“同伟结婚时见过一面，听他说是位老警察，常年在外地执行任务，具体的情况，我后来也没多问。”

　　高玉良闻言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而是试探道

　　“沙书记，祁同伟一向本分，这次被抓，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沙瑞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声道

　　“我们先去看看人吧。”

　　话音落下，季昌明连忙上前半步，弓着身子带路道

　　“沙书记、高书记，田书记，您几位跟我来！”

　　说罢，便快步朝着反贪局大楼内走去，脚步急促得像是在躲避什么。

　　陆亦可也紧随其后，心里七上八下。

　　这么多领导到场，不知是福还是祸？

　　她一直敬重的祁大哥，此刻又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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