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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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敬无悲无喜,沉声道:“他自称天下第一杀手,‘痕’。”

  “什么?!”

  这七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三人耳边炸响,比先前府外的炮声更令人心惊。李晚惊得樱唇微张,眸中满是难以置信;李圳虎目圆睁,浓眉拧成一团,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刀柄;便是素来镇定的刘惑,也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骇然之色更甚。

  天下第一杀手“痕”的名号,在江湖与朝堂之间早已如雷贯耳。传闻此人武功高绝,行踪诡秘,出手从无活口,死在他手下的王公贵族、武林名宿不计其数,江湖中人闻其名便已心惊胆战。更是被怀疑与何府这案子有关,可谁能想到,这般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此刻竟成了地上这滩“肉泥”?

  三人不约而同地俯身打量,五官扭曲,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哪里还有半分顶尖杀手的威风?刘惑看了半晌,猛地直起身,上上下下将不敬打量个遍,从他反光的头顶到僧鞋上的泥点,仿佛要从这小和尚身上找出什么惊天秘密一般,随即咋舌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和尚,下手竟如此狠辣!这‘痕’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值得你下这等重手?”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老者,语气中满是惊叹与后怕。

  “瞧这模样,怕不是全身骨头都被震成了齑粉,经脉尽断如乱麻,偏偏还能吊着一口气,靠着体内残存的生机保住性命。这等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你且把你的禁忌说出来,让我也好心里有个底,免得日后无意间得罪了你,被你用这等法子弄成废人。世人都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世间最狠的刑罚,依我看,你这手段比那可要狠上十倍不止!”

  不敬闻言,只能摇头苦笑。他原以为三人听闻“痕”的身份,定会心生疑虑,这般顶尖杀手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却不料这三人竟似全然不觉得奇怪,仿佛天下第一杀手落在他手里,本就该是这般光景。

  他只得正色解释道:“刘檀越莫要调侃小僧了,此事说来也巧,小僧也未曾想过会变成这样。这人乔装改扮,化作李姑娘的模样,在此处等候小僧。小僧一踏入楼中,便察觉楼中的人物与昨日不同,陈设虽未变,却透着几分刻意的诡异,是以心中起了提防,想先静观其变,探探他的底细。谁知他竟如此迫不及待,未等小僧开口,便暗下毒手,端上来的茶水中藏了剧毒。小僧本想将他擒下问明缘由,可事已至此,避无可避,只得出手自保。”

  “可谁知,此人虽顶着‘痕’的名号,一身拳脚功夫却稀松平常,远配不上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倒是那门《无相功》练得炉火纯青,变幻莫测,似乎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他见偷袭不成,便孤注一掷,赌上全身内力与小僧死拼。小僧无奈,只得随手一招将他放倒。念及《无相功》乃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功,留着他这般为祸,不知还要害多少人,倒不如索性废了他的武功,永绝后患,于是便出手化解了他丹田内的真气。”

  不敬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只是小僧未曾料到,此人的身子竟如此羸弱,全然承受不住散功之苦,当场便经脉尽断,成了这副模样。小僧本想施救,保住他的性命好问出背后主使,怎知越救越是这般光景,最终竟成了如今这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这番话听得李晚与刘惑连连点头,只觉合情合理。可那些被封住血脉、瘫在一旁的何府下人,听得此言,眼神却愈发惊恐,瞳孔收缩,满脸的难以置信。在他们看来,这小和尚看似温和,出手却如此狠辣,分明是早已预谋好的,这般轻描淡写的解释,不过是掩饰他的凶戾罢了。

  李晚却全然未曾怀疑。她与不敬相交数日,深知这小和尚性情淳朴,虽身怀绝技,却从不说谎,只不过有时说话会选择性地略去些许细节,可涉及这等大案,他断断不会有所隐瞒。当下便开口道:“林寺丞已然在前厅坐镇,那假何仲与冯管家也已被擒获,此刻正在前厅候审。不如咱们带上这些人,一同前往前厅汇合,也好将此事一并审明,你看如何?”

  不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当即颔首道:“正有此意。”

  一行人穿过回廊,步入何府前厅,景象已与先前大不相同。

  只见林亨早已换下了那身沾满尘土的破旧灰布棉袍,身着一袭大理寺官服,青荷莲绶缀于衣襟,獬豸冠端正顶于头上,衬得他面容愈发肃整,眉宇间威严自生,与此前那副落魄模样判若两人。

  再看这前厅,已然被布置得俨然一座府衙公堂:正中设一张宽大公案,案上摆着惊堂木、签筒、笔墨砚台,背后屏风绘着“海水朝日图”,两侧立着“肃静”“回避”木牌,几名兵丁按刀侍立,气氛庄严肃穆,令人不自觉屏息。魏县令身着七品官袍,坐在公案一侧的偏席上,案前摆着纸笔,显然是要随堂记录,打打下手。

  林亨见李圳四人领着兵丁,押着一众涉案人等浩浩荡荡而来,当即起身离席,趋步上前,拱手躬身道:“下官林亨,见过大将军!”语气恭敬,礼数周全。

  李圳抬手虚扶,声如洪钟道:“林寺丞客气了。此案本就是你大理寺经办,本将军不过是领兵协助,今日只作旁听,你只管按规矩审案,无需顾及于我。”

  说罢,他目光扫过堂上,径直走到上首一张铺着锦垫的太师椅前坐下,虎躯一坐,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刘惑虽有功名在身,却终究未曾授官,不算朝廷在编官吏,此刻在这公堂之上,旁听固然无妨,却无资格落座,只得抱臂站在一侧,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暗自留心。

  反倒是不敬,身为方外僧人,却持有朝廷颁下的八品讲经僧牒度——这度牒虽无实际职权,却也是受朝廷认可的身份凭证。大理寺办案本就常有僧道方士旁听佐证,加之他此番破案有功,魏县令早已在公案另一侧设了一张素木座椅,见状便拱手相邀:“大师劳苦功高,请上座。”

  不敬也不推辞,颔首致谢后便从容坐下,僧袍垂落,神色淡然,与这公堂的肃杀之气相映,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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