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这一世，不为三界，只为娘能上桌吃饭！

　　大启王朝，永安二十三年。

　　朔风如刀，卷着碎雪抽打在林府的朱红高墙上。

　　一辆华美马车碾雪而过。

　　车帘被一只粉雕玉琢的小手掀开，露出一张五六岁女童的脸，眉心一点朱砂，红得惊心。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正好看见那个跪在风雪中，身形单薄如纸的男孩。

　　刹那间，一股无端的悲伤与迷茫攫住了女童的心。

　　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身旁嬷嬷问。

　　女童摇头，放下车帘，隔绝了那道刺痛她神魂的瘦小身影。

　　可那份莫名的心悸，却烙印不去。

　　马车远去。

　　雪地里的林澈对此一无所知。

　　他直挺挺地跪在正房“荣安堂”外的青石板上。

　　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顶，融化，顺着脸颊滑落。

　　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

　　“求大夫人开恩……求大夫人请个大夫……我娘快不行了……”

　　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在风雪中几不可闻。

　　他叫林澈，八岁。

　　府里的六少爷。

　　下人们口中，那个“野种”。

　　他的母亲，曾是老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因一次酒后意外，有了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出来的不是大夫人，而是一个锦衣华服、同样八九岁的男孩。

　　林府嫡长子，林天赐。

　　林天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雪中的林澈，满眼戏谑。

　　“哟，六弟？跪在这儿学寒号鸟等死吗？”

　　林澈抬起冻得发紫的小脸，嘴唇青白，恳求道：

　　“大哥，我娘病得很重，咳血了，求你跟大夫人说一声，请个大夫！”

　　“请大夫？”

　　林天赐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嗤笑。

　　“一个下贱的丫鬟胚子，也配请大夫？”

　　“告诉你，今天府里炖了上好的人参鸡汤，是给我和母亲补身子的！

　　我娘说了，府里一钱银子都得花在刀刃上，给你娘看病？那是把钱往水里扔！”

　　林澈的身体剧烈颤抖。

　　是冷的，也是气的。

　　他咬着牙，还想再求。

　　林天赐却不耐烦地一挥手，对着门内喝道：

　　“阿黄！有乞丐在家门口，给我咬他！”

　　一声令下，一条半人高的狼犬从门后爆射而出！

　　咆哮着，恶狠狠地扑向了跪在地上的林澈！

　　“啊！”

　　林澈躲闪不及，小腿被狼犬锋利的獠牙死死咬住！

　　剧痛瞬间贯穿四肢百骸，他疼得惨叫出声，在雪地里翻滚。

　　鲜血，迅速穿透单薄的裤腿，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开出一朵妖冶的红花。

　　林天赐看着这一幕，拍手狂笑。

　　“哈哈哈！看！一条贱狗咬另一条贱狗！真好玩！”

　　荣安堂内，传来大夫人不耐烦的训斥：

　　“天赐，别疯了，仔细冻着。让下人把那脏东西拖走，别污了门前的地。”

　　“知道了，娘！”

　　林天赐应了一声，又冲着地上痛苦挣扎的林澈吐了口唾沫，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了门。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两个世界。

　　也隔绝了所有生机。

　　狼犬松口，摇着尾巴回了门内。

　　只留下林澈，抱着鲜血淋漓的小腿，蜷缩在风雪里，身体抖得筛糠。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冻僵时，一个驼背的老仆，从角落扫着雪，颤巍巍地凑了过来。

　　他飞快扫视四周，将一个油纸包塞进林澈怀里，声音急促如蚊蚋。

　　“六少爷……是锅底的草木灰……能止血……快藏好！”

　　说完，老仆像受惊的兔子，拖着扫帚匆匆离去。

　　怀里微不足道的温暖，和那句“六少爷”，让林澈冰封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攥紧纸包，没有哭。

　　只是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污和雪水，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走向府中最偏僻的柴房。

　　那里，是他和母亲的住处。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林澈心头一紧，推门闯入。

　　“娘！”

　　床上，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捂嘴剧咳，看到他，连忙放下手，想挤出个笑，却又引来一阵急咳。

　　“澈儿……回来了……快，到娘这来，外面冷。”

　　林澈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看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和她藏在袖中帕子上的点点血迹，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娘，我没事。”

　　他把受伤的腿藏到身后，声音听不出异样。

　　晚饭，粗使婆子送来一个黑窝头，一碗能照见人影的菜汤。

　　他将窝头掰开，把仅有的一点递给母亲。

　　母亲看着他空空的手，看着他藏在身后的伤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泪珠无声砸落。

　　“是娘没用……是娘拖累了你……”

　　林澈小小的身子僵住了。

　　他想起父亲那句“等你哪天给老子考个状元回来，老子让你娘坐主位”的醉话。

　　考取功名。

　　不为升官发财，不为扬名立万。

　　只为，能让母亲，上桌吃饭。

　　这个念头，如此卑微，又如此决绝，在他心底疯狂扎根，化作一棵烧不尽的野草。

　　……

　　忉利天，云海之上。

　　轮回镜前，杀气凛然。

　　“岂有此理！”

　　哪吒猛地站起，三昧真火透体而出！

　　“这毒妇和那小畜生！杨戬，别拦我，我非得下去一枪戳死他们不可！”

　　“坐下。”

　　杨戬按住他，天眼死死锁定镜中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

　　“他的眼神，没变。”

　　“嘿！”孙悟空将金箍棒重重一顿，火眼金睛凶光毕露，“这婆娘和小崽子，比俺老孙当年遇到的万年老妖，还不是个东西！”

　　众神激愤。

　　一直闭目静坐的降龙罗汉，缓缓睁眼。

　　他单手立于胸前，声音平淡，却如天道之音。

　　“阿弥陀佛。恶犬噬主，嫡子欺庶，毒妇纵凶，此三者，皆败家破运之兆。”

　　“今日嫡子种此恶因，他日满门气运，必为林澈所夺。”

　　此言一出，众仙神心中愤懑，化为快意！

　　这是佛门大能的因果判词！是板上钉钉的未来！

　　轮回镜中，画面流转。

　　年幼的林澈，将母亲哄睡后，独自一人，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从床下摸出一本破旧的《三字经》。

　　他翻开书页，借着那点寒光，一个字一个字地，无声地读着。

　　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浑然不觉。

　　“人之初，性本善……”

　　轻微的呢喃，消散在寒夜。

　　也清晰地回荡在忉利天。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扭曲的狂笑，从普法天尊破碎的面具下炸开！

　　他猛然站起，神躯因极致的讥讽而颤抖，

　　他指着镜中的林澈，声震云霄，向着三界众神，更向着那至高无上的玄穹天尊，立下神道血誓！

　　“可笑至极！天真愚昧！”

　　“我断言，此子之心，十年之内必为仇恨蒙蔽！

　　待他手握权柄，第一个便会化身恶鬼，百倍奉还今日之辱！”

　　“若十年后，他仍能守住这可笑的‘善’……”

　　“我愿于这南天门前，向此凡魂，叩首谢罪！”

　　话音落下！

　　一道血色神雷凭空炸响，贯穿云海！

　　誓言，成立！

　　三界第一豪赌，就此开启！

　　所有仙神的目光，都死死锁定了轮回镜中那个浑然不觉、依旧在寒夜里刻苦读书的八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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