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火攻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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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狼峡内,杀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火焰舔舐岩石与草木的噼啪声,以及皮肉焦糊的恶臭。浓烟如同黑龙,从峡谷两端升腾,将夕阳都染成了一种病态的昏黄。张辽立马于峡口之外,玄甲映着远处跳动的火光,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他身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胜利”的朔方军主力,士卒们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峡谷内同袍命运的揪心。

  参军陈泰策马靠近,低声道:“都督,初步清点,马忠将军所率三千前锋……生还者不足八百,且大半带伤。马超伏兵依托地利,给我军造成了开战以来最惨重的损失。”他的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敲在张辽心上。

  高顺、张嶷、邓贤等将肃立一旁,人人面色凝重。他们赢了,却赢得以被困袍泽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赢得以一把焚尽峡谷生机的大火为手段。这种胜利,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马超呢?”张辽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火起之后,马超率残部自东峡口突围而去,方向仍是金城。其部虽遭火攻,损失不小,但核心战力犹存,尤其是马超本部亲卫,突围时依旧悍勇。”张嶷禀报道。

  张辽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仍在燃烧的峡谷。他知道,马超这头困兽,虽然再次被他用最酷烈的方式击退,但其锋利的爪牙尚未折断。野狼峡的伏击,证明了马超依旧拥有可怕的战术直觉和反击能力。若不能趁其新败、惊魂未定之际给予致命一击,一旦让其退入金城,凭借坚城稳住阵脚,与可能来自西域或羌地的零星支援汇合,战事必将再生波折。

  “我军伤亡如何?士气可否再战?”张辽问道,他的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高顺身上。

  高顺踏前一步,语气依旧冷硬如铁:“‘陷阵营’伤亡百余,可战。各部虽有折损,然主力未失,将士求战之心迫切,欲为前锋弟兄复仇!”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朔方将士的心声,败仗的耻辱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陈泰却面露忧色:“都督,我军连续征战,奔袭千里,虽得酒泉补给,然人困马乏亦是事实。马超新败,必如惊弓之鸟,行军更速。若强行追击,恐再中其算计。”

  张辽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马鞍。一边是疲惫的军队和潜在的风险,一边是彻底击溃马超主力的天赐良机。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马超的崩溃点在哪里,赌的是他张辽的判断和朔方军的韧性。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马超连遭重创,士气已堕,如今一心逃窜,正是最为脆弱之时!岂能因一时疲敝,而纵虎归山,遗祸将来?”

  他环视众将,声音陡然提高:“传令!重伤员留下,由陈泰统筹,依托峡谷险要,建立临时营寨,看守俘虏,等待与丞相主力汇合!”

  “高顺、张嶷、邓贤!集结所有轻骑,人衔枚,马摘铃,只带三日干粮和必备箭矢!”

  他的手指向东方,那是马超溃逃的方向,也是金城所在:“随我继续追击!我不要休整,不要稳妥!我要的是马超的人头,要的是在金城之下,彻底终结西凉叛乱!”

  “此战,有进无退!”

  命令下达,朔方军这台战争机器再次展现出其高效的执行力。重伤员被妥善安置,状态尚可的骑兵被迅速集结起来,约八千余骑,构成了追击的主力。他们没有时间埋葬战友,没有时间哀悼,只能将悲愤化为力量,跟随着他们的都督,再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张辽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分兵多路袭扰,而是将八千骑兵攥成一个拳头,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紧紧咬着马超溃军的尾巴,穷追不舍。

  马超军的溃败,比张辽预想的还要严重。野狼峡的火攻,不仅烧掉了他的伏兵,更彻底焚毁了许多士卒心中最后的抵抗意志。军队建制混乱,士兵们丢盔弃甲,只求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远离那可怕的火焰和如同附骨之疽的追兵。

  马超试图收拢部队,但命令在恐慌的浪潮中显得如此无力。他甚至不得不亲自率领亲卫骑兵断后,以血腥手段斩杀了几名带头逃跑的军官,才勉强遏制住大规模的溃散,但行军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两支军队,一逃一追,在苍凉的戈壁与丘陵间上演着最后的角逐。

  朔方铁骑养精蓄锐多时(相对于马超的连续作战),此刻将所有的力量都爆发出来。他们不顾疲劳,日夜兼程,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不断缩短与马超军的距离。

  追击的第二天午后,朔方军的前锋已经能够看到马超军后队的扬尘。

  “都督!发现敌军后卫,约两千人,由马岱统领,正在前方十里处的‘赤沙坡’布防,试图阻截我军!”斥候飞马来报。

  张辽眼神一冷:“想断尾求生?可惜,我这追兵,胃口好得很,连尾巴带身子,都要吞下!”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高顺!率‘陷阵营’为先锋,给我击穿马岱的防线!张嶷、邓贤,率主力骑兵从两翼包抄,我要全歼这支断后部队,不让一人走脱!”

  “诺!”

  战斗在赤沙坡毫无悬念地爆发了。马岱率领的断后部队本就士气低落,面对养精蓄锐、复仇心切的朔方精锐,尤其是高顺那支如同钢铁怪兽般的“陷阵营”,抵抗显得苍白而短暂。

  高顺身先士卒,手持厚背长刀,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所向披靡。 “陷阵营”迈着整齐而致命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城墙,一步步碾碎马岱仓促构筑的防线。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马岱身负重伤,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侥幸逃脱,但其麾下两千断后部队,几乎被朔方军全歼。

  张辽甚至没有下令打扫战场,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和跪地请降的俘虏,便再次挥军东进。时间,现在是他最宝贵的武器。

  这场干净利落的歼灭战,彻底打掉了马超军最后一点侥幸。消息传到前方,马超军残余的部队彻底崩溃,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行军和防御,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溃逃。

  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和冷酷追击,耗尽了双方最后一丝力气。

  当第四天黎明,黯淡的天光再次照亮大地时,马超和他身边仅存的不足八千残兵败将,终于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那座在晨曦中显出模糊轮廓的城池——金城!

  希望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只要进入凉城,就能获得喘息之机,就能获得城墙的保护,就能……活下去!

  “凉城!是凉城!”

  “快!快进城!”

  残存的西凉士卒发出了嘶哑的欢呼,用尽最后力气向着城池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凉城不足五里的地方,一片低矮的土丘之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

  “呜——”

  号角声未落,土丘之后,如同变魔术般,涌现出无数黑色的旗帜和严阵以待的骑兵!为首一将,玄甲红袍,手持长刀,正是张辽!他竟然率领着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不惜马力,绕道迂回,抢先在马超溃军抵达之前,赶到了金城之下,堵住了他们最后的生路!

  八千朔方铁骑,虽然人人面带疲惫,但眼神锐利,杀气腾腾,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壁垒,横亘在马超与金城之间。

  马超勒住战马,看着前方那支熟悉的、给他带来无数噩梦的军队,看着那张冷峻如石刻的面容,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身边的士卒们也停下了脚步,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兜头一盆冰水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前有强敌堵截,后有……虽然没有追兵,但他们也再无退路。

  张辽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他策马缓缓出阵,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神威天将军”,如今却狼狈不堪、穷途末路的对手。

  “马孟起,”张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战场,“凉州大势已去,凉城,你进不去了。投降吧,丞相惜才,或可保全你马氏血脉,给西凉子弟一条生路。”

  马超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他猛地举起虎头湛金枪,指向张辽,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投降?他马超宁死不降!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些眼神空洞、面黄肌瘦、连武器都几乎握不住的士卒,那决死的怒吼却卡在了喉咙里。这些,都是追随他马家多年的西凉子弟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凉城方向,突然城门大开!然而,出来的并非援军,而是一队打着白旗的使者。为首者,竟是凉城守将——他并未出兵接应马超,反而在此时,选择了向兵临城下的张辽请降!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马超仰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长啸,啸声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愤与苍凉。他猛地调转马头,不再看凉城,也不再看张辽,对着身边残存的部队,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走!向西!去西域!”

  说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一夹马腹,里飞沙撒开四蹄,向着西南方向,那片更加荒凉、更加未知的荒漠绝地,亡命而去。庞德、马岱等死忠将领,以及部分依旧愿意追随的亲卫,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而更多的西凉士卒,则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主帅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前方严阵以待的朔方军和洞开的、却不再属于他们的凉城城门,最终,他们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兵器,选择了投降。

  张辽没有下令追击马超。他知道,经此一役,马超主力尽丧,凉州根基已失,纵然逃脱,也已是丧家之犬,难成气候。他更重要的任务,是接收凉城,稳定凉州东部,迎接丞相主力的到来。

  他立马于阵前,看着马超那一小股人马消失在戈壁的地平线上,也看着面前跪倒一片的西凉降卒。火光在他眼中跳跃,那是胜利的火焰,也是终结一个时代的火焰。

  火攻奇策,焚毁了野狼峡,也焚尽了马超最后的霸业图谋。朔方铁骑的战旗,终于插上了凉城头,标志着凉州战事,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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