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于寂静处告别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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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 于寂静处告别余烬

  时间在浅水湾别墅的寂静里,被拉得模糊而漫长。

  两天?

  或许更久。

  我蜷缩在床角,任由意识漂浮。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潮汐,反复冲刷着灵魂的残骸。

  一次次的挣扎,一次次的靠近,换来的最后那句“至死方休”的决绝誓言……

  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像不像一种启示?

  (阮糯 oS:是否……从最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根本性的……错误?)

  所以才会如此艰难,才会布满荆棘,

  更是在即将触碰到永恒的瞬间,被这个世界的修正力,毫不留情地……拨回“正轨”。

  新的世界。

  新的……我。

  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开始无声无息地涌入。

  阮糯。二十六岁。

  父母空难。遗产。

  浅水湾别墅。画廊。钢琴。

  信息简洁,冰冷,像一个被设定好的角色背景卡。

  镜子里,那个眉眼秾丽、身段妖娆的女人,眼底却是一片被泪水反复洗涤过的、疲惫的荒芜。

  (阮糯 oS:就这样吧。)

  心底那片曾经为他燃烧的、炽热到不惜焚毁自己的火焰,

  在经历这最后的、彻底的失败后,终于……熄灭了。

  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笼罩下来。

  (阮糯 oS:软糯。)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阮糯 oS:试着……放手吧。)

  放过他,

  也……

  (阮糯 oS:放过自己。)

  他应该有他既定的的没有阮糯参与的命运。

  而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变量,这个试图闯入他毁灭轨迹的意外……

  (阮糯 oS:或许,也该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了。)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镜面,冰凉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

  仿佛在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与那个曾经深陷其中的、执拗的自己,做一次无声的告别。

  那就……慢慢地活下去吧。

  我转身,离开了镜前,不再看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倒影。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很温暖。

  却照不进心底那片已经封存的、冰冷的废墟。

  (阮糯 oS:好好生活下去吧。)

  (阮糯 oS:只是……不再为你。)

  ……

  晨光透过纱帘,在眼睑上投下暖意。

  我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纹路,有几秒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可仔细去想,又只剩一片模糊的影子,抓不住头尾。

  (阮糯 oS:嗯……该起来了。)

  撑着身子坐起,丝绸睡裙滑过肩头,带起一阵微凉的触感。

  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向浴室。

  镜子里的脸,早已看惯。

  眉目秾丽,唇色饱满。

  只是眼神总是淡淡的,像蒙着一层拂不去的薄雾。

  洗漱,更衣。

  手指掠过衣帽间里一排质地良好的衣裙,最终停在一件浅杏色的羊绒连衣裙上。

  柔软,妥帖,符合今天要去画廊见客的场合。

  下楼,厨房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

  我习惯在清晨手冲一杯,看着热水慢慢浸润咖啡粉,闻着那股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

  (阮糯 oS:今天的豆子,味道似乎更醇苦一些。)

  端着咖啡走到餐厅,阳光正好落在母亲留下的那架斯坦威钢琴上,光滑的漆面反射着柔和的光。

  我偶尔会在傍晚弹上一会儿,多是些清冷的调子。

  早餐是简单的酸奶和水果。

  独自坐在长桌前,安静地吃完。

  (阮糯 oS:十点画廊有预约,现在该去完成那幅《暮色港湾》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上来。

  走向画室。

  推开门,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无声地包裹过来。

  画架上是一幅接近完成的画,色调是沉静的蓝与灰,描绘着黄昏时分海浪轻拍礁石的景象。

  (阮糯 oS:太纯了……这蓝色。)

  看着那抹过于清澈的蓝,心里莫名地硌了一下。

  下意识地拿起画笔,蘸上一点调制好的灰蓝色,在画布上轻轻点缀。

  动作很慢,心思却全然沉浸在线条与色彩的微妙变化里。

  时间在笔尖悄然流淌。

  偶尔停笔时,会无意识地望向窗外那片真实的海。

  目光放空,心里会忽然漫上一股莫名的孤寂感,没有来由,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阮糯 oS:怎么……又来了。)

  我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烙印,平日里无知无觉,

  却总在某些独处的、安静的时刻,隐隐散发出一种空旷的凉意。

  说不清那是什么。

  只像是一场大梦醒来后,遗落在灵魂深处的、一抹抓不住的怅惘。

  闹铃响起,将我从这种莫名的情绪里拉回。

  (阮糯 oS:该去画廊了。)

  放下画笔,仔细盖好颜料。

  上楼拿起手袋和车钥匙。

  出门前,目光再次掠过那架钢琴。

  (阮糯 oS:今晚……或许该弹弹琴了。)

  这个念头让心头那点莫名的空旷,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填上了一角。

  推开大门,步入阳光里。

  风拂过脸颊,带着海的味道。

  我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真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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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黄竹坑的画廊时“糯·Art Space”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推开玻璃门,预约的藏家已经到了。

  “阮小姐的画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情绪。”

  藏家站在那幅《夜海》前细细端详。

  我微微颔首,唇边挂着得体的浅笑:“每个人都能在画里看到自己的故事。”

  声音清冷,举止优雅。

  洽谈,签约,送客。

  一切流程都熟练得如同呼吸。

  夜色渐深时,我独自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香港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玻璃。

  忽然间,一阵没来由的孤独感漫上心头。

  (阮糯 oS: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那是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有心口某个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不痛,却永远地空着一块。

  我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冰凉的玻璃触感将我从这莫名的情绪中惊醒。

  (阮糯 oS:该整理新到的画作了。)

  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画廊里回荡。

  我走向储藏室,那里堆放着几幅刚从瑞士运抵的新锐作品。

  拆开厚重的包装,一幅色调阴郁的油画映入眼帘——

  深蓝与暗红交织,笔触狂放,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张力。

  (阮糯 oS:这幅《熔毁》……)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画布上那道狰狞的红色裂痕。

  心脏猛地一悸。

  像被什么烫到般,我倏地收回手。

  (阮糯 oS:怎么回事……)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

  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梦里,见过同样炽烈到要将一切焚毁的色彩。

  我站在原地,微微蹙眉。

  画廊的灯光很暖,可后背却泛起一丝凉意。

  那幅画静静地立在那里,浓烈的色彩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阮糯 oS:不适合这里的藏家。)

  几乎是立刻,我就做出了判断。

  这太过激烈的情绪,会打破画廊一贯的宁静氛围。

  我找来助理,声音平静无波:“这幅《熔毁》,退回去吧。”

  “可是阮小姐,这是巴塞尔那边特别推荐的……”

  “退回去。”

  我的语气淡然而笃定,不留商量的余地。

  助理不再多言,小心地将画作重新包装。

  我看着那抹刺目的红被一点点遮盖,心底那阵莫名的悸动也渐渐平息。

  (阮糯 oS:还是莫奈的睡莲更适合下周的展览。)

  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日程本,用钢笔流畅地写下安排。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窗外的霓虹渐渐亮起,在香港的夜色里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轻抿一口。

  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就像心底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说不清缘由,却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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