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戏楼听曲

　　虽说程光阳再三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越是如此，汪汝谦和钱谦益心中对这件事就越重视。

　　趁着程光阳有事不在场，汪汝谦悄悄将钱谦益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牧斋，你说太师方才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钱谦益想了想，嘀咕道：“太师家中的女眷，如今全都提前南下了，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些糙汉子。我看太师的意思，多半是想让咱们帮他物色几名绝色女子，随侍左右。”

　　“嗯，有道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汪汝谦道：“太师话里话外，总是提起金陵旧院，恐怕正是对旧院女子情有独钟啊，我明日就去旧院替他物色。”

　　也难怪汪汝谦会这么想，毕竟当初王修微，就是旧院出身。

　　“不，不，这样做只怕是不妥。”

　　钱谦益道：“太师如今的身份，何等尊贵，你直接去烟花之地替他挑选女子，像什么话，弄不好反而折堕了他的颜面。”

　　“那你说，应该如何？”

　　“依我看，不妨派人到旧院那边，将那里的所有女子，全都请到府上表演才艺，再花些银子，把你家中布置得和旧院相差无几。这样一来，太师既不用动身前往旧院，惹人闲话，又能满足他想去旧院游玩的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嘶……对啊，届时太师若看上了哪位女子，咱们直接买下来送他就行了。”

　　听罢钱谦益的提议，汪汝谦倒吸一口气，连声夸赞道：“绝了，绝了，牧斋，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钱谦益顿了顿，继续说道：“光是请些姑娘到府邸，还不够热闹气派，你还要再请些宾客过来捧场。这些宾客要绝对信得过，而且以前不能和太师认识，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乱子。”

　　“我知道，我知道。”汪汝谦连连点头道：“一切就按牧斋说的去做。”

　　…

　　在钱谦益的提议下，当日傍晚，汪汝谦就亲自动身前往旧院，找到那里的鸨母徐佛商议，准备把旧院所有姑娘，全都请到自家府邸。

　　徐佛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以汪汝谦如今的身家，徐佛完全不用担心对方能否出得起这个价钱，只是有些好奇道：

　　“汪大老爷，贵府莫非有什么喜事不成，怎会突然想起，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来？”

　　“徐嬷嬷，有银子赚，你就乖乖赚银子，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汪汝谦丝毫不给徐佛面子，用训斥的语气说了几句，话风一转道：

　　“放心，该给的报酬，本老爷分文不少，只是你这些姑娘，会弹琴的弹琴，会吹箫的吹箫，会唱曲的唱曲，一定要好好展示才艺，倘若哪里搞砸了，休怪我与你不讲情分。”

　　徐佛听了这话，心中隐隐猜到，汪汝谦的家中必是来了什么贵客。但汪汝谦不说，她也不敢打听，连忙赔笑道：

　　“汪大老爷放心，咱们旧院的姑娘，不论才气还是品貌，都是千里挑一，有口皆碑的。”

　　汪汝谦摆了摆手，命家仆将一口箱子抬入旧院前堂，对徐佛道：

　　“这五千两是订金，若是本老爷觉得满意，会考虑给你加倍追付尾款。”

　　“汪大老爷真是豪气，难怪能发大财！”

　　徐佛看到银子，喜得两眼放光。

　　…

　　程光阳并不知道钱谦益和汪汝谦的计划。

　　在汪家的上房中歇息了一夜，翌日他刚刚醒转，就有几名姿容昳丽的小丫鬟，为他铺床叠被，伺候他更衣洗漱。

　　洗漱结束，很快又有另外几名丫鬟，给他送来许多早膳——主要是包子、饺子、春卷之类的点心。

　　虽不算丰盛，却胜在做法精致，味道可口。

　　吃罢早膳，程光阳正觉无所事事，不知该做些什么打发时光，汪汝谦和钱谦益双双来到房中，笑着对他道：

　　“太师，您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我等下次再想与您相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难得今日太师有闲暇，我等特地为太师准备了些许曲目。”

　　“还请太师一定要移步赏光，切莫枉费了我等的心意才好啊。”

　　程光阳闻言，心中很是受用，同时也好奇二人给自己准备了什么节目，笑着道：

　　“既如此，那本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他也不再耽搁时间，整理了片刻衣冠，立刻随两人向后院的戏楼走去。

　　三人尚未入楼，便听得楼内传来一道道清越婉转，又略带几分幽怨的戏腔。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程光阳平日基本是不听曲的，一来他始终有些欣赏不来，二来平日政务繁忙，也没空去做这些雅事。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也有些被迷住了，驻足听了半晌，自顾自颔首道：

　　“唱得真不错，是《西厢记》吧。”

　　“太师真是博学，这曲子唱的，确实是《西厢记》中的一折，叫做长亭送别。”

　　汪汝谦平日素好附庸风雅，不但喜欢吟诗，也爱听曲，自然知道唱的是什么。连忙找机会，对程光阳奉承道。

　　程光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慢慢走进堂内。

　　作为贵客中的贵客，很快他便被等候多时的鸨母徐佛，亲自请到二楼一间临台雅间落座。

　　这个角度，非常适合观赏。

　　刚坐进雅间，眼前清雅别致的环境，便让程光阳感到耳目一新。

　　只见戏楼内暖香馥郁、宾朋满座，虽有不少人气，却丝毫不觉喧闹——

　　精致的舞台中央，帘栊轻挑，一位身着戏服的旦角少女，袅娜登场，水袖轻拂，歌喉婉转。

　　方才那场《西厢记》，就是出自她的口中，只听她轻启朱唇，继续唱道：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声音中似有无尽留恋，仿佛她当真是《西厢记》中的崔莺莺一般。

　　“十娘唱得好！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台下掌声与叫好声，仿佛潮水般涌起。

　　程光阳见状，也忍不住跟着颔首道：“不错，不错，唱得确实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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