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北上的途中

　　京城的局势，越来越变幻莫测。只从表面上来看的话，明显对信王一党更加有利。

　　自从成国公宣布支持信王后，京城的两支兵马——京卫和京营，名义上便等同于被信王朱由检，以及对方背后的东林党、阉党余孽所掌控了。

　　京师兴明社总部，于是毫无例外地再度遭到查抄。

　　无数内部文件和对外刊物，被当作结党营私的罪证，强行没收。

　　数以百计的社团官员，被司礼监矫旨褫夺职衔，大部分身陷牢狱之灾，惨遭酷刑，少数人直接被秘密杀害。

　　就连官场之外的一万多名正式社员，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

　　只有杨景辰、周延儒、耿如杞、成明枢、杨维垣这类最重要的骨干，因为朱纯臣的秘密保护，才算勉强逃过一劫。

　　“听说皇上落水卧病，已经好长时间了，连处理政事都做不到。”

　　“怎么这么巧，偏偏这种时候，兴明社被查抄……你说这大明的天，是不是又要变了？”

　　“谁知道呢，他们在上面神仙打架，咱们还是不要掺和太多，慢慢看好戏就行了。”

　　京城的消息传到外界，迅速引发了强烈的政治地震。

　　眼看信王一党占据优势，兴明社节节败退，很多地方的实权派官员，心中都在暗暗猜测，兴明社这回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甚至有些原本投靠兴明社，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已经动起了改换门庭的念头。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聪明地选择静观其变，在局势没有彻底明朗之前，绝不肯轻易表明自己的态度。

　　与此同时，程光阳这边，一行人在经过四五日的长途跋涉后，终于走陆路到达了天津卫。

　　“大兄，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去京城，还是等郑芝龙的水师到来？”

　　天津卫港口处的一座客栈内，程光逢开口向程光阳询问道。

　　京城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边，程光逢作为与程光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人，自然会为此感到担忧。

　　“山东、蓟镇、辽东那边，最近派人过来传信没有？”

　　程光阳没有回答，只是开口问道。

　　程光逢点头道：“蓟镇那边，还有辽东那边的几个总兵，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已经在按大兄的交待行事了，山东这边，暂时没有动静。”

　　正常情况下，没有兵部的命令，经略也好，总兵也罢，是没有权力从本地的军镇卫所，直接调兵出战的。

　　但如今这种情况，明显不是正常情况。

　　掌控辽东、蓟镇指挥权的熊廷弼、赵登高等人，为了支持程光阳，不惜伪造圣旨和兵部的照会，也要强行出兵。

　　而且由于对方本人在军中的威信，他们这种的行为，基本都得到了下级武将的默许和支持。

　　“呵……这么说，只有山东总兵杨肇基，还在观望？”

　　听到山东方面还没有动作，程光阳冷笑一声，语气不悦道：

　　“你替我过去告诉杨肇基，就说蓟镇、辽东，两个方向已经大举出兵，南方的三万水师，再过几天也会达到天津卫，本阁只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他若是再没有动作，就视同与兴明社决裂！让他考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是，我这就动身。”

　　程光逢点了点头，迅速退下。

　　此番北上，程光阳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兴明社遍布全国各地的分支不算，光是目前他手中可以直接仰仗的军事力量，就整整有三股。

　　一股是干儿子郑芝龙率领的水师。

　　这支兵马虽说是一支新兴势力，但实力却相当不俗，本身船坚炮利不说，这两年与沿海海盗交战，积累的战斗经验也算丰富。

　　第二股是蓟镇总兵赵登高统率的边军。

　　这支军队来源复杂，既有赵登高从山东、福建调遣的旧部，也有蓟镇本地士兵，战斗力虽不稳定，但胜在人数众多。

　　最后一股，是辽东镇熊廷弼手里的边军。

　　这支军队，无疑是整个大明朝最精锐的力量，这八九年来，军中将士一直活跃于辽东边境，与女真鞑子作战，经历过无数次血与火的淬炼，天下没有哪支军队，可以与之抗衡。

　　程光阳之所以敢有恃无恐地直接北上，正是因为他知道，在铲除东林余孽这件事上，熊廷弼一定会支持自己。

　　只要有辽东军队的支持，自己就不可能输。

　　不过要说这件事一点变数也没有，那倒也不完全尽然，最大的变数，就是成国公朱纯臣。

　　对方不但手握京营数万兵马，最关键的是，他还控制了范贵妃数月前为天启帝诞下的皇嗣朱慈焴。

　　当然，对程光阳而言，就算没有这名皇嗣，自己也不可能会让朱由检继位，大不了将来从其他藩王宗室中，挑选一名年幼的傀儡。

　　不过若是能省去这些麻烦，当然最好。

　　“希望朱纯臣这家伙放聪明点，不要跟本阁耍什么花招……”

　　程光阳心里暗暗地想。

　　…

　　山东都指挥使司，官衙后堂。

　　“杨总戎，太师素来不喜欢做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人，这是他托我给你带的话，最迟明天之前，你们山东都司一定要有行动，不然的话，那就等着好看吧。”

　　在程光阳的命令下，程光逢亲自骑着快马，带人来到山东都指挥使司，向山东总兵杨肇基陈说利害。

　　京城的局势，杨肇基近来已经有所耳闻，此时的他正在举棋不定之中。

　　从程光逢口中得知，程光阳本人已经秘密进入天津，又听说蓟镇、辽东方向的边军，还有南方水师，全都开始出动后。

　　对方终于坐不住了，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哭丧着脸对着程光逢解释道：

　　“程五爷，程五爷，下官对太师，那可是一片赤忱啊，不瞒你说，其实前几天我就在整训麾下军队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等太师一声令下。”

　　就差没给程光逢跪下磕头了。

　　“好了，好了，杨总戎不必如此，只要你明日按时出兵，太师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眼看杨肇基堂堂一省总兵，麾下兵马数万，身上还挂着正二品都指挥使的官身，居然在自己一介白衣面前，表现得如此卑躬屈膝。

　　程光逢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极大满足，连忙笑着安抚对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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