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蜂巢的密文与虚空灯塔

　　潜龙号悬浮在刚刚脱离规则污染区域的虚空中，短暂的死寂被急促的喘息和设备运行的嗡鸣打破。

　　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刚才与那扭曲的规则碎屑的接触，比直面炮火更加令人心智疲惫。

　　刘乐黎靠在座椅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他没有休息，而是全力回溯着穿过裂隙瞬间捕获的那段加密信息流。那信息流极其短暂，结构复杂冰冷，带着鲜明的“蜂巢”特征。

　　“怎么样？能解析吗？”翼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任何来自“蜂巢”的信息，都可能关乎他们的生死存亡。

　　刘乐黎没有回答，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入“空洞”，如同最精密的解码器，尝试剥离信息流外层的加密壳。

　　零安静地守在一旁，冰蓝色的能量如同辅助线，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着那些混乱的数据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刘乐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取代。

　　“解析出来了……一部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信息不完整，结构也有损坏，像是仓促间留下的……”

　　“内容是什么？”铁砧忍不住追问。

　　“是一个……坐标。”刘乐黎缓缓说道，“一个非常遥远的、位于当前已知星图之外的坐标。信息里将其标记为……‘观测站零’。”

　　观测站零？又一个未知的地点？

　　“还有呢？”翼追问，“关于这个观测站的信息？或者‘蜂巢’留下坐标的目的？”

　　刘乐黎摇了摇头：“关于观测站本身的信息很少，只提到了‘稳定’、‘可补给’、‘非敌对区域’……但后面关键的部分损坏了。不过……”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信息流里反复强调了一个词，并且赋予了最高优先级……”

　　他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编织者’。”

　　“编织者？！”零惊呼出声，这个词她并不陌生。在守夜人的试炼和铁砧提供的古老文献中，都提到过“四柱”——倾听者、观测者、编织者、放逐者。他们是传说中稳定“基石”的关键！

　　“信息里说，”刘乐黎继续解释，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观测站零’与‘编织者’的线索，或者……与其遗产，有高度关联。‘蜂巢’似乎认为，找到‘编织者’或其遗产，是应对当前‘基石’危机和……‘虚空之噬’（即收割者）的关键。”

　　舰桥内一片寂静。

　　“编织者”……这传说中的存在，竟然真的留下了痕迹？而且，“蜂巢”这个远古智能，似乎在积极地引导他们去寻找？

　　这背后是善意，还是一个更加精密的陷阱？

　　“那个坐标呢？可靠吗？”翼保持着冷静。

　　“坐标本身的结构很稳定，加密方式也是‘蜂巢’独有的，不像伪造。”刘乐黎分析道，“而且，结合我们之前的经历……‘蜂巢’似乎一直在执行某种‘有限度保护’和‘观察记录’的协议。引导我们去一个可能安全、且有价值的地方，符合它的行为逻辑。”

　　“但它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非要搞得这么隐晦？”黄茂挠着头，觉得这些高等存在的心思真难猜。

　　“可能它自身也受到限制，”零推测道，“或者，它认为过早透露全部信息会引发不可控的变数。又或者……这段信息本身，就是在极端情况下（比如霓虹乐园崩溃时）仓促留下的。”

　　无论如何，一个潜在的安全区，以及关乎“四柱”之一“编织者”的线索，对于此刻孤立无援、前途未卜的他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设定新航向，目标，‘观测站零’坐标。”翼最终做出了决定。留在原地是等死，返回已知星域是自投罗网，前往这个未知坐标，是当前唯一看似有希望的选择。

　　潜龙号再次启程，沿着刘乐黎感知到的、那指向“信息荒漠”外的“基石应力”方向，同时将“观测站零”的坐标作为远期目标。

　　接下来的航行，变得单调而漫长。虚空依旧死寂，但那种极致的“空无”感在逐渐减弱。偶尔能探测到一些极其遥远的、扭曲的星光，以及更加清晰的、来自被清理星域的“往昔回响”。

　　刘乐黎的导航压力减轻了一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持续监控着周围的规则稳定性和可能存在的其他“规则污染源”或异常现象。

　　几天后，一直在尝试修复远程探测器的阿光突然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有信号了！非常微弱的、周期性的引导信号！不是自然现象，是人工的！来源方向……和‘观测站零’坐标大致吻合！”

　　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有引导信号，意味着那个坐标很可能确实存在一个仍在运作的设施！

　　他们加快了速度（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朝着信号源前进。

　　又过了数日，通过高倍率光学传感器，他们终于看到了目标——

　　那并非一个传统的星球或空间站，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错综复杂的银色金属枝干和发光节点构成的立体网络结构。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规模堪比一个小型星系，结构优美而繁复，仿佛某种宇宙尺度的人工神经丛或分形晶体。其表面缓缓流动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稳定而强大的能量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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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网络结构的中心区域，一个尤其明亮的节点，正以固定的频率，向着虚空发射着那道将他们引导至此的微弱信号。

　　这就是“观测站零”？“蜂巢”提到的安全区？

　　它宏伟、精密，带着远超人类理解的科技感，但也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寂静。

　　“能量读数稳定，结构完整，未检测到敌对意图或武器系统。”鹞子报告道，但她的手指依旧没有离开狙击枪的扳机。

　　“接收到标准停靠引导信号，编码方式……无法识别，但无攻击性。”黄茂也确认道。

　　潜龙号缓缓靠近这个巨大的网络结构，如同微小的浮游生物靠近一头沉睡的巨鲸。按照引导信号的指示，他们驶向网络结构边缘的一个相对较小的、散发着接引灯光的端口。

　　“保持最高警戒，准备接触。”翼下令道，潜龙号的所有武器系统处于待命状态，尽管他们都知道，如果这个设施有恶意，他们的抵抗可能毫无意义。

　　就在潜龙号的舰首即将与停靠端口对接的瞬间——

　　异变再生！

　　整个“观测站零”网络结构，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了一下！所有流动的光芒瞬间加速，中心那个发射引导信号的节点亮度陡然提升！

　　紧接着，一段强大的、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非“蜂巢”风格的广播信号，强行切入潜龙号的通讯系统，一个冰冷的、带着电子杂音的女性声音响起：

　　【警告！未授权访问！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个体’——‘倾听者’、‘星海遗民’！】

　　【根据‘守护者协议’，启动防御性隔离程序！】

　　【外来单位，立即表明身份及意图！重复，立即表明身份及意图！】

　　防御性隔离程序？守护者协议？

　　这个“观测站零”，似乎并不像“蜂巢”信息里暗示的那么“友好”！

　　而且，它直接识别出了刘乐黎和零的身份！

　　潜龙号瞬间被数道强大的能量力场锁定，动弹不得！

　　刚刚看到的希望之光，似乎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刘乐黎感受着那锁定自己的力量场，以及“观测站”内部传来的、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排外的“意志”，心中凛然。

　　这个“观测站零”，恐怕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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