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阮氏,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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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的发丝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若有似无地拂过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背。

  这一刻,孟淮止心中确实泛起一丝怜悯。

  但他很快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阮氏,你醉了。”

  “夫君…你别骗玉儿了…玉儿知道是你…”

  阮如玉顺着扶住自己的手攀上了他的腰肢,将发烫的脸颊贴在月白色的衣襟上,依恋地蹭了蹭,发出满足又委屈的喟叹:

  “夫君的身上…还是这么暖…”

  孟淮止神色骤然转冷,用力推开她,不顾阮如玉险些栽倒,快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转身朝远处沉声道:

  “来人。”

  两个婆子应声而来。孟淮止面无表情地吩咐:

  “少夫人醉了,送她回房歇息。”

  阮如玉被婆子搀扶起来,依旧低声啜泣着。

  孟淮止却大步离去,月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轻扬,背影清冷如初。

  阮如玉被两个婆子半搀半扶地送回听花阁时,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身子软得像是真醉了七八分。

  可一踏进内室,待旁人退去,她眼底的水光便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挽秋急急迎上来想要搀扶,却被她抬手止住。

  “不必。”

  她的声音平静,与方才那副醉态判若两人。

  阮如玉走到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泪痕交错的脸,发髻微乱,衣襟上还沾着酒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伤心欲绝、借酒消愁的未亡人。可那双眸子,却冷静得映不出半点波澜。

  她慢慢用帕子蘸了水,一点点擦去脸上的狼狈。

  指尖触到脸颊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贴近孟淮止胸膛时,感受到的衣料微凉的触感,以及其下沉稳的心跳声。

  而孟淮止回到书房,并未立即落座。

  他行至窗边,负手而立,窗外竹影摇曳,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

  今夜……是巧合吗?

  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浮上他的唇角。

  他静立片刻,方才转身,声音冰冷,听不出半分波澜:

  “竹生。”

  一直候在外间的竹生应声而入,垂手恭立:

  “爷。”

  孟淮止的目光掠过书案上未看完的文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的话下去,从今日起,少夫人院中,一滴酒都不许再送。若她问起……”

  他略微停顿,窗外的月光在他侧脸投下清冷的轮廓。

  “便说是我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日,孟府上下风平浪静,仿佛那一夜廊下的失控与媚态,真的只是酒精作用下的一场幻梦。

  阮如玉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

  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在李氏面前扮演一个哀戚柔顺的寡媳外,她便将自己彻底关在听花阁的小院里,足不出户。

  她或是静静临帖,或是翻阅书卷,甚至耐心地侍弄起窗台那几盆略显萎靡的兰草,看不出半分那夜的癫狂与哀恸。

  挽秋终究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

  “娘子,咱们……就这么等着吗?二老爷那边,会不会前功尽弃?”

  阮如玉正执笔润墨,闻言,笔尖悬于纸上毫厘之处,并未落下。

  她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清亮锐利,如同浸在冰水里的黑玉。

  “急什么?”

  “弦绷得太紧易断,戏演得太频便假。他那样的人,送上门的殷勤他见得还少吗?只会徒增警惕。”

  她稳稳落笔,在宣纸上勾勒出兰草纤细的叶脉,继续说道:

  “晾一晾,才好。”

  阮如玉轻轻搁下笔,拿起一旁的水壶,细细地为旁边的兰草洒水,动作优雅从容。

  “况且,我若动作频繁,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我那夜确是别有用心?”

  水珠落在叶片上,晶莹剔透。阮如玉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孟淮止书房的方向,

  “而且我在等,等一个机会。”

  又这么过了两日——

  阮如玉正在窗前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账册,挽秋脚步轻捷地从外面进来,低声禀报道:

  “娘子,前院传来消息,说二老爷今晚要在书房外廊设小宴,宴请几位同窗旧友。”

  阮如玉握着账册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望向窗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机会来了,挽秋。”

  她放下账册,轻声问道:

  “知道是哪几位大人吗?”

  “听说是户部的周侍郎他们,都是二老爷年少时的同窗,如今在朝堂上也都有些分量。”挽秋回道。

  阮如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随即对挽秋说:

  “去把我前些日子做的那几样精致点心取出来,装在食盒里。既然是小叔叔的友人小聚,我这个做侄媳妇的,理应去表表心意,尽些礼数。”

  挽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起身告退。

  阮如玉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熟悉的黄花梨木妆奁。

  妆奁底层躺着一支玉簪,玉质温润如凝脂,簪头精雕细琢着一朵傲然绽放的梅花。

  花瓣层叠,细腻逼真,花蕊处恰到好处地嵌着一颗浑圆莹亮的珍珠,光华内敛,价值不菲。

  那是孟书行送给她的最漂亮的玉簪,也是他送过的最得她曾经欢心的一支。

  冰凉的指尖拂过簪上的珍珠,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孟淮止的避风小筑外廊摆开了小宴。

  没有丝竹乱耳,只有三个身着便服的男子围坐桌前把酒言欢,那两位都是他年少时的同窗旧友,如今虽各在朝堂任职,私下里仍以兄弟相称。

  几杯酒下肚,一个身着红衣锦袍的高大男子放下酒杯,他眼神锐利,语气凝重地说道:

  “淮止,近日朝中风向有些微妙啊。二皇子频频出入御书房,六皇子那边却安静得反常。”

  他对面,一位身着宝蓝色祥云纹杭绸直裰、手持一串紫檀佛珠的清瘦男子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珠子:

  “树大招风。淮止如今你虽在孝,可圣眷正浓,盯着你的不少。”

  孟淮止执起青玉酒壶,为众人徐徐添酒,声音低沉道:

  “二位兄长有心了。立储之事,陛下自有圣断。”

  那周侍郎接口道:

  “话虽如此,可如今二皇子与六皇子势同水火,朝中官员难免要有所选择……”

  几人正低声讨论着朝中局势,忽见回廊尽头,一道窈窕身影提着食盒袅袅而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场敏感的谈话。

  阮如玉一身浅粉色素罗裙,在灯烛与暮色的交融下,宛如一支初绽的芙蕖,清新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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