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逆流黑血（3）

　　林深将这滚烫的、带着电流余威的金属盒当作最原始、最野蛮的武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如同投掷烧红的烙铁，朝着下方那因电流冲击而暂时溃散、核心怨念体暴露的黑血瀑布中心，狠狠砸了下去！

　　“噗嗤——！！！”

　　滚烫的金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入粘稠的黑血核心之中！瞬间引发了更加剧烈的、连锁爆炸般的反应！黑血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泼入冷水，疯狂地翻滚、炸裂、汽化！刺鼻的浓烟和焦臭猛烈爆发，形成一股向上的热浪！核心处王涛的轮廓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瞬间被滚烫的金属和狂暴的电流余波撕扯得更加模糊、溃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人！

　　逆流的黑色瀑布如同失去了核心驱动和能量维系，轰然崩塌！粘稠的黑血再也无法抗拒重力的召唤，如同退潮般，沿着井壁，遵循着物理法则，朝着下方无尽的深渊倒灌回去！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硫磺气息和浓重的臭氧味，以及井壁上大片大片被腐蚀和灼烧留下的恐怖、丑陋的痕迹。几缕残存的黑气如同不甘的幽灵，在溃散的漩涡中扭动了几下，最终也消散在黑暗中。

　　电梯井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那串骨铃，在气流紊乱的余波中，发出几声零星的、颤抖的“叮铃”声，仿佛在为刚才的恐怖一幕做最后的余韵。

　　林深瘫倒在轿厢的骨粉中，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破烂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右手掌心一片焦黑，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几乎失去了知觉。左臂的晶化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电流的间接冲击以及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影响，死灰色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一线，裂纹也细微地延伸了少许，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感从肩胛向胸口蔓延。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牵动全身的伤痛，咳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和焦糊味。

　　结束了……暂时。但代价巨大。他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肘支撑着，一点点蹭着坐起身，靠在冰冷污秽的轿厢壁上，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目光落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控制面板上。刚才的暴力破坏让面板更加破烂不堪，电线如同被解剖开的神经般裸露着，焦黑一片。但奇怪的是，那个微缩的天平浮雕居然还完好无损地镶嵌在面板一角，指针依旧顽固地指向零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

　　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悬在半空的金属棺材绝非久留之地。他尝试着伸出颤抖的、焦黑的右手食指，去按那个唯一还保留着形状的红色开门按钮。

　　“咔哒。” 按钮陷下，但没有任何反应。电梯轿厢如同死物，依旧悬停在黑暗的井壁中，纹丝不动。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门打不开。他被困住了。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难道要再次冒险攀爬井壁？以他现在的状态，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就在他强撑着身体，思考着这近乎自杀的选项时——

　　“啪嗒……啪嗒……嘶……”

　　一阵轻微、粘稠的、如同湿透的沉重麻袋在粗糙地面上拖行，间或夹杂着压抑痛苦抽气的声音，从电梯井上方传来！

　　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沉重和……一种不协调的僵硬感，正沿着电梯井壁，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下移动。

　　还有东西？！林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松弛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限！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轿厢内壁，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一块锋利的断裂金属片，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警惕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穿透轿厢敞口的黑暗，向上方望去。

　　幽暗的磷火光芒下，一个身影正沿着粗糙的井壁，一点点地、笨拙地向下攀爬。

　　那身影穿着和林深同样破烂、沾满污迹的医院的刷手服，身材原本应该很高大魁梧，但此刻的动作却极其僵硬、笨拙，甚至透着一股非人的扭曲感。他攀爬的姿势非常怪异，似乎只有一条手臂在拼命用力，另一条手臂……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臂！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是张野！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住院医生！

　　但此时的张野，模样凄惨到了极点，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心生寒意！他的右臂……从肩膀处齐根消失了！断口处没有包扎，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血肉模糊，边缘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被巨力生生撕扯开的锯齿状！肌肉和筋腱的断茬清晰可见，白森森的骨茬刺眼地突出！更可怕的是，断口处并没有大量流血，反而被一种粘稠的、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着的暗黑色胶质物覆盖着。这些胶质物正如同有生命的苔藓，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他的肩胛骨、锁骨乃至胸膛方向蔓延侵蚀，所过之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死气沉沉的灰黑色，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

　　他的脸上布满了凝固的血污、泥垢和新鲜的擦伤，嘴唇干裂翻卷，眼神涣散失焦，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麻木，甚至带着一丝空洞。他仅存的左臂死死抠着井壁的凸起，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而不断颤抖着，每一次向下挪动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张……张野？”林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深的警惕。王涛是陷阱，是黑血的傀儡。那眼前这个断臂重伤、被诡异黑胶侵蚀的张野……是真实的吗？还是又一个更残忍的诱饵？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正在艰难攀爬的张野猛地抬起头。当涣散的目光捕捉到轿厢里那个虽然狼狈不堪、血迹斑斑但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林深时，他那麻木绝望的眼神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如同溺水者终于抓住一根浮木般的激动光芒！那光芒甚至短暂地驱散了瞳孔中的死气！

　　“林……林医生！！”张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被撕裂，带着哭腔、巨大的痛苦和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是……是我！老天开眼……你还活着！太好了……咳咳咳……”他激动之下，动作瞬间失衡，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井壁上滑落！断臂处覆盖的黑色胶质物剧烈地蠕动了一下，仿佛被惊扰的毒虫，疼得他眼前发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惨哼，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别动！稳住！抓牢！”林深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窖。张野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断臂伤口被那种诡异的黑色胶质物感染侵蚀，情况比他的晶化更加凶险致命！而且他攀爬的方向……分明是朝着自己所在的轿厢而来！是巧合？还是……

　　“你……你怎么……”林深想问他是怎么在黑血吞噬下活下来的，又怎么断的臂，那恐怖的黑胶又是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巨大的警惕和眼前的紧迫压了回去。

　　“怪物……好多……黑血怪物……”张野似乎被林深的问话触发了痛苦的回忆，眼神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王涛……王涛那混蛋……他早就被寄生了！像个提线木偶……在梯子倒塌时，他……趁我不备……从后面……” 他痛苦地喘息着，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撕掉了我的胳膊……像撕只鸡翅膀……然后……然后那些黑血就涌上来……像饿疯的蛆……”他看向自己断臂处蠕动的黑色胶质，脸上露出极度的憎恨、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它们……它们在吃我……钻进肉里……在改变我……我……我感觉……冷……好冷……”

　　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仅存的左臂死死抠住一块凸起，身体因为极度的虚弱、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而剧烈摇晃。他距离轿厢敞开的底部边缘，只有不到两米的垂直距离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深，里面是纯粹的、对生存的渴望。

　　“快……快拉我一把……林医生……求你了……我……我真的……撑不住了……”张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那是一个濒死之人向同类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

　　林深看着张野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断臂处那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与死亡气息的黑色胶质物，心中天人交战，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拉？那诡异的黑色胶质物显然具有强烈的侵蚀性和未知的传染性，会不会在接触时瞬间感染自己？会不会是另一个更阴险的陷阱？不拉？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重伤的、曾经救过自己的同伴，在眼前坠入那刚刚退去的黑血深渊？医生的本能和求生的冷酷在激烈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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