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良言的记忆（1）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那扇希望之门仅有几步之遥，几乎触手可及的瞬间——

　　“咻！咻！咻！”

　　三道更加细微、却更加致命、带着消音器特有声响的破空声，如同隐藏在暗处毒蛇的致命吐信，从斜后方的阴影中、从一个停尸柜的缝隙里激射而来！是那个改造人！他显然已经迅速清理了目镜上的污秽，摆脱了爆炸造成的短暂混乱，并且凭借着更优越的机动性，绕到了侧翼，追了上来！这一次，他发射的不再是能量脉冲，而是更加精准、更加难以防范的实体子弹！目标精准地指向林深的双腿和他怀中的急救箱！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小心身后！”秦宇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疯狂、决绝、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厉色！在子弹即将射到的刹那，他似乎预判到了弹道，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气力，猛地将搀扶着自己的林深狠狠地向安全门的方向一推！这一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潜能！

　　“噗！噗！噗！”

　　三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子弹射入血肉的闷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林深被这舍命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猛地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双腿的那两发子弹，怀中的急救箱也堪堪躲过了直射而来的一击。但他清晰地、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子弹钻入人体组织的可怕闷响！还有秦宇那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灵魂都被击碎了的闷哼！

　　他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出令他永生难忘、心碎欲绝的一幕！

　　只见秦宇如同被三把无形的巨锤同时从背后击中，魁梧的身体剧烈地、痛苦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左侧肩胛骨、右后腰、左大腿外侧，瞬间爆开了三朵刺目惊心的血花！滚烫的鲜血混合着更加浓郁的、粘稠的、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液体，如同破裂的水袋般喷溅而出，将他身后的地面和停尸柜染红了一大片！

　　“呃…呵…”秦宇发出一声几乎无法辨别的、气流从破裂胸腔中挤出的微弱声响，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和灵魂，轰然向前扑倒！重重地、毫无生气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沉闷撞击声，溅起一片血污和尘埃！他挣扎着，极其微弱地抬起一点点头颅，灰败的脸朝向林深的方向，嘴唇无力地翕动着，似乎想挤出最后一个字，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的、颜色暗红的鲜血和夹杂着黑色絮状物的泡沫。

　　“秦宇——！！！”林深发出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嘶吼！他眼睁睁看着秦宇为了救他，用自己已经重伤的身体，再次义无反顾地挡住了所有致命的子弹！无边的愤怒、滔天的悲痛、以及彻骨的绝望如同失控的火山，在他胸中猛烈地爆发、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成灰烬！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目标障碍已清除。执行最终物品回收程序。”改造人那冰冷、毫无感情、如同机器朗读般的电子合成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寂静。他端着手枪，从阴影中一步步稳健地走出，战术目镜的红点冷漠地扫过地上濒死抽搐、显然已经彻底失去威胁的秦宇，然后再次精准地锁定了扑倒在地、目眦欲裂的林深，以及他怀中那个历经波折的急救箱。显然，在他那程序化的判定中，秦宇已经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待回收的“生物样本”，而林深和箱子，才是首要目标。

　　而更后方，那具被炸得残缺不全、却依旧被怨念和病毒驱动的模型，也拖着焦黑破碎的躯体，带着滔天的怨毒和嗜血的渴望，正一步步地、坚持不懈地逼近！冷血改造人，疯狂金属模型，同伴重伤濒死！

　　绝境！彻彻底底的、令人窒息的绝境！

　　林深抱着冰冷的急救箱，跪倒在秦宇不断洇出鲜血的身体旁边，看着昔日同伴浑身浴血、伤口不断涌出黑血和生命力的惨状，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模糊了视线。急救箱里还有两支完好的血清，但那是用于抑制时墟病毒的，根本不是治疗这种致命枪伤的啊！而且秦宇体内被打入的是混合型的高浓度病毒，脉冲武器还造成了恐怖的组织毁灭…这血清，真的还能起作用吗？就算有用，来得及吗？

　　巨大的无助感和悲愤几乎要将他吞噬。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令人窒息、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的绝望时刻，林深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己因为死死抱着急救箱而被其金属棱角硌得生疼、甚至留下深痕的左手掌心——

　　那里，正紧紧攥着那个从停尸间暗格里拿到的、伴随着云薇调包影像一同出现的、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立方体。

　　这个冰冷的、光滑的、之前毫无反应的黑色小方块，一直被他下意识地、紧紧地抓在手里，仿佛是他与母亲之间最后的一丝微弱联系。

　　此刻，在秦宇伤口不断涌出的、带着浓烈时墟病毒活性气息的黑血浸染下，在太平间这极致的死亡、绝望与负面情绪的能量冲击下，这枚一直沉寂的黑色立方体表面，突然极其微弱地、如同沉睡者的一次深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冰原最深处的极致冰冷气息，不再是细微的一丝，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顺着林深掌心的劳宫穴疯狂涌入！这气息精纯而霸道，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一切能量混乱和灵魂躁动的镇定效果，瞬间冲刷过他的经脉，直达四肢百骸，甚至让他被悲痛和愤怒灼烧的脑海都为之一清！

　　就在这冰冷能量灌入的刹那，那台刚刚从阴影中迈出、战术目镜的红光再次锁定林深和急救箱的改造人，以及后方那具拖着焦黑残躯、依旧执着逼近的金属模型，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顿！仿佛某种无形的力场干扰了它们的行动指令！

　　然而，这停顿只有一瞬。

　　“检测到未知干扰源。优先级判定：清除障碍，回收目标物品。”改造人那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波动。它端着手枪，稳健的步伐再次迈开，无视了地上濒死的秦宇，枪口微调，显然准备进行第二次、更精准的射击。

　　而后方的金属模型，也发出更加刺耳的、零件摩擦的嘎吱声，加速逼近，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林深，散发着纯粹的怨毒。

　　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扑灭。立方体带来的冰冷气息还在体内流转，让林深异常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绝境！

　　但就在这时——

　　“呃啊啊啊——！！！”

　　原本倒地抽搐、气息微弱的秦宇，突然爆发出比之前中弹时更加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剧烈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地面！他右肩那恐怖的断臂创口处，粘稠的黑血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疯狂翻涌、鼓胀！皮肤之下，数个尖锐的、棱角分明的骨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隆起，将本就破烂的皮肉顶得更高、更薄，几乎透明！下一秒，噗嗤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数根沾染着粘稠黑血、闪烁着森白寒光的棱刺状骨突，猛地刺穿了那层薄薄的皮肤，狰狞无比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新生的骨突尖端，竟然镶嵌着星星点点、如同沙砾般微小的银灰色钛合金微粒！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酷的金属光泽，正贪婪地吸收着创口不断涌出的黑血，并随之微微脉动、生长——仿佛拥有可怖的生命力！

　　这个变化令林深瞬间便想到了之前的张野，难道？就在林深思索的瞬间，秦宇的身体已经在他眼前，发出了清晰而骇人的死亡悸动！

　　改造人的战术目镜红光瞬间扫过发生异变的秦宇，数据流飞速闪动。“目标变异体活性急速升高。威胁等级重新评估：高。执行清除程序。”它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似乎打算先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更不稳定的“生物样本”！

　　而那只金属模型，也仿佛被秦宇身上散发出的、更加浓郁的怨念与病毒气息所吸引，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改变方向，挥舞着残存的、焦黑的肢爪，扑向正在变异中的秦宇！

　　“不——！”林深嘶吼，目眦欲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宇就这样被摧毁，无论是被子弹还是被模型！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掌中立方体带来的冰冷气息有何用处，求生的本能和保护同伴的意志驱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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