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金属骨骼谜（3）

　　神秘女子却没有理会他狼狈的止血动作，也没有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扇岌岌可危、不断震动的“门”上。她的目光如同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快速而高效地扫过这个狭小、拥挤、充满危险气息的设备间。这里堆放着一些备用医疗器械的包装箱、嗡嗡作响的电源箱、几个盖着防尘布的大型设备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她的目光，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定格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躺着一具残骸。

　　不是人类的尸体，而是…一具和之前碰到的、一模一样的金属解剖模型！

　　它此刻的状态十分凄惨，显然经历了多次残酷的破坏。大部分仿生皮肤和聚合物外壳已经碎裂脱落，或被某种强酸般的物质腐蚀融化，露出了内部精密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钛合金骨骼结构和错综复杂的、颜色各异的线缆。它的胸腔被一种蛮力暴力撕开，里面那个闪烁着微弱不稳定红光的“芯片”暴露无遗，但芯片表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中央甚至有一个焦黑的小洞，显然已经彻底损坏失效。它的腿部金属骨架也扭曲变形得厉害，上面那些曾经模糊的、似乎蕴含信息的坐标刻痕，几乎已被磨平或覆盖，难以辨认。

　　然而，吸引女子目光的，并非是这具残骸本身的惨状，也不是那已经报废的芯片。

　　而是覆盖在残骸表面，以及正从残骸断裂处、破损的管道接口内，如同拥有生命般缓慢地、执着地、令人心悸地增殖蔓延的东西！

　　——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浓稠石油般蠕动着的黑血！

　　这些黑血似乎源自模型内部某个破损的、原本用于模拟体液的储存囊或循环管道。它们如同最贪婪、最原始的活物群落，正沿着钛合金的骨骼框架缓慢而坚定地爬行、覆盖、渗透，所过之处，与特种金属发生反应，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黑血充分覆盖、浸润的金属部位，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远超自然物理规则的速度，被腐蚀、分解、然后以一种极其畸形、扭曲的方式重新组合、增生！

　　它们并非简单地修复损伤，而是疯狂地、违背常理地增生出新的、尖锐的、边缘闪烁着黑红色邪恶光泽的、如同外骨骼尖刺或怪异刃肢般的金属结构！整个残骸仿佛正在黑血的催化下，发生着某种诡异而恐怖的、加速了数百倍的重组和异化！重组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黑血才是它真正的“血液”和“指令源”！

　　“规则升级…”女子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凝重，“残骸遇高浓度活性黑血，重组速度 200%以上。看来阮家在这些造物体内预设了协议，一旦接触到足够浓度的本源病毒血液，就会触发极速再生和攻击性进化程序。”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不断增生的、扭曲的金属尖刺，如同在评估一种新型生物兵器的威胁等级。

　　林深包扎的动作瞬间顿住了，震惊地看着那正在不断扭曲、膨胀、发出细微却恐怖金属摩擦声的残骸。黑血…又是这诡异莫测的黑血！它不仅是致命的病原体，是神秘的能量源，竟然还能像最高效的纳米机器人一样，加速这些金属杀戮机器的“复活”和“进化”？

　　就在这时——

　　轰！！！哐啷！

　　堵门的档案柜终于不堪重负，在被连续猛撞了十几次后，最脆弱的结构点彻底崩碎！无数扭曲的金属碎片和螺丝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蜈蚣怪物秦宇那庞大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身躯，硬生生挤破了入口，狰狞的头颅和挥舞着骨刺的节肢，猛地探入了设备间！那疯狂的、只剩下毁灭欲望的独眼，瞬间就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靠在墙角、因失血而脸色惨白、无法快速移动的林深！

　　但同时，那具正在疯狂重组、异化的解剖模型残骸，也似乎被这巨大的动静、活物的强烈气息以及秦宇身上散发出的、更浓烈的同源病毒味道所吸引！覆盖其上的黑血剧烈地沸腾、蠕动起来！新生的、尖锐扭曲的金属肢体猛地从一堆废渣中弹射而出，如同突然活过来的金属荆棘丛林，带着嘶嘶的破空声，无差别地、狂暴地刺向离它最近、能量反应最强烈的目标——刚刚挤进来的、体型庞大的秦宇！

　　噗嗤！噗嗤！噗嗤！

　　几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接连响起！几根新生的、尚未完全定型却异常锋利、边缘带着锯齿状结构的金属骨刺，狠狠地扎入了秦宇体表那湿滑粘腻的软组织！甚至有两根极其刁钻地穿透了它腹部一些相对薄弱的骨甲缝隙，深陷入内！

　　“嗷呜——！！！！！！”

　　秦宇发出一声既感到剧痛又更加暴怒的狂吼！它那混沌的头脑显然没料到一个“死物”竟然会突然“活”过来，并且还敢攻击它！它的仇恨和怒火瞬间被分流，庞大的身躯因吃痛而猛地一扭，粗壮如柱、覆盖着厚重骨甲的节肢如同巨型狼牙棒般，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狠狠扫向那堆正在不断重组、试图爬起的金属残骸！

　　轰隆！哗啦！咔嚓！

　　残骸被这含怒一击再次打得四分五裂，无数零件、断裂的线缆和粘稠的黑血四处飞溅！不少迸射到墙壁和设备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但这短暂而突如其来的混乱，为林深和女子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也许只有几秒钟的喘息之机！

　　“顶部！通风管道入口！”女子的声音又快又急，抬手精准地指向设备间顶部一个锈蚀严重、栅栏已经有些脱落的通风口。那入口的位置颇为刁钻，位于一个大型设备后方，需要借助旁边的线缆桥架才能勉强够到。

　　林深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痛苦和虚弱。他猛地向前一扑，右脚踩在一个翻倒的工具箱上，借力向上一跃，右手拼命伸长，勉强抓住了通风口那冰冷粗糙的边缘，五指因用力而瞬间发白。右臂伤口撕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刀子再次捅入，让他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差点直接脱手摔下去。

　　就在他力量即将耗尽的瞬间，女子在他身后精准地托了他的脚底一把，一股巧妙而强大的力量传来，将他整个人向上稳稳地送入了那狭窄逼仄的管道口。

　　管道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油污和某种霉菌混合的沉闷气味，狭窄得仅容一个成年人匍匐前行，四周是冰冷粗糙的铁皮。林深咬紧牙关，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大量粉尘，引发想要咳嗽的强烈冲动，又被他死死忍住。他用右肘和膝盖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向前爬行，左臂那冰冷的、毫无知觉的“石柱”拖在后面，不断刮擦着管道壁，发出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的噪音。

　　女子紧随其后，如同柔韧的猫科动物，轻盈地钻入管道，动作依旧迅捷而安静。她甚至在下半身完全进入后，反手用巧劲将那块脱落的通风栅栏拉回原位，虽然无法完全固定，但至少能稍微延缓一下可能追来的敌人，并提供一点心理上的遮蔽。

　　身后下方，设备间内传来秦宇更加狂怒、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咆哮和金属被疯狂撕裂、砸碎、碾压的声音！它似乎正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那具不断试图重组、却又被它一次次暴力砸碎、践踏的模型残骸上！黑血飞溅，金属扭曲崩碎，两种同样恐怖、同样源自阮家黑暗科技的怪物，在这狭小空间内展开了一场疯狂而原始的厮杀！

　　林深不敢回头，拼命向前爬。黑暗的管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向何方，只有身后下方激烈的打斗声、自身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心脏那如同要破胸而出的狂跳声在逼仄的空间内回荡，放大，折磨着神经。

　　突然，爬在前面的女子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深喘息着问，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发出沉闷而扭曲的回响，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难道前面没路了？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侧身，在极其有限的空间内，艰难地让开了一点缝隙。管道前方似乎是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连接处或检修节点，但光线反而更加暗淡，并且…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前面堵住了大半。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他艰难地挪上前，胸膛擦着冰冷粗糙的管道壁，借着从管道下方缝隙透上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看去。

　　堵住去路的，赫然是另一具金属残骸！看其扭曲的骨架结构和残留的外壳碎片，似乎是某种大型医疗设备——比如一台被破坏的便携式X光机或激光手术仪的——内部支撑骨架。它同样被那种粘稠蠕动的黑血所侵蚀覆盖着，正在缓慢而执着地重组、增生，扭曲的金属构件和新生的、尖锐的突起物，几乎塞满了整个管道截面！虽然其重组速度，远不如下面那具正被秦宇“重点关照”的解剖模型快，但也足以彻底堵死他们这条唯一的逃生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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