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生不如死

　　苏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空旷死寂、甚至能听到尘埃飘落的议政殿内炸响。

　　“你，想怎么死？”

　　这五个字，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神明般的审判意味，狠狠地砸在了楚明宇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楚明宇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本就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剧烈的波澜。

　　是恐惧，是绝望，也是一丝……终于来了的解脱。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却掌握着自己生死的男人，惨白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死？

　　他想过。是被千刀万剐，被五马分尸，还是作为帝王，被赐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坐上这个龙椅，从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毅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他原本以为，能干出弑父求荣这种事的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枭雄，要么是卑劣无耻的小人。

　　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可怜又可悲的懦夫。

　　“怎么，想不出来？”苏毅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烦，“既然想不出来，那朕，就替你选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龙椅的黄金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

　　每一下，都仿佛死神的脚步声，让楚明宇的心脏随之抽紧。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微尘在光柱中翻滚，让这座辉煌的宫殿显得愈发腐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毅的身上，等待着他对这位大炎末代皇帝的最终宣判。

　　是杀，是剐，就在苏毅的一念之间。

　　楚明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动手吧。”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他只听到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想死？”苏毅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哪有那么容易。”

　　楚明宇猛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苏毅。

　　只见苏毅绕过龙椅，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与他对视。

　　“你杀了你的父亲，卖了你的国家，背叛了你的列祖列宗，就是为了从朕这里，换一个痛快的死法？”

　　苏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楚明宇，你想得太美了。”

　　“你的罪，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洗刷。朕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岂不是显得朕，太过仁慈？”

　　楚明宇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了苏毅的意思。

　　苏毅，不想让他死。

　　至少，不想让他痛快地死。

　　一股比死亡还要深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全身。

　　“你……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干什么？”苏毅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朕要你活着。”

　　“朕要你，亲眼看着，你是如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万民唾骂，遗臭万年！”

　　“朕要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在你这个亡国之君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万世不朽的伟大帝国！”

　　“朕要你，每天都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毅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地剜在楚明宇的心上。

　　杀人，还要诛心！

　　这比直接杀了他，要残忍一百倍，一千倍！

　　“不……不……”楚明宇抱着头，状若疯癫地摇着，“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他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想承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杀了你？”苏毅冷笑一声，“朕改主意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贾诩，下达了一道冰冷而威严的命令。

　　“贾诩。”

　　“老臣在。”贾诩躬身而出。

　　“传朕旨意。”苏毅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废黜伪皇楚明宇，封为……昏德公。”

　　“昏德公？”贾诩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出一团精光，瞬间明白了苏毅的用意。

　　昏庸无德！以“公”之爵位，行“辱”之实！这个封号，就是一道永远也洗刷不掉的烙印，要将楚明宇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将他，软禁于宫中冷香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每日，三餐好酒好肉伺候着，千万别让他饿死或者病死了。”

　　“再找几个最擅长阴阳怪气的太监，每日将记载他弑父卖国‘光辉事迹’的史书，还有民间骂他的歌谣，编成段子，一天三遍，在他耳边念！务必让他，将自己的‘丰功伟绩’，刻在骨子里！”

　　苏毅的这番安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连站在一旁，如同铁塔般的吕布，都忍不住虎躯一震。他戎马一生，见过无数种死法，却从未见过如此诛心的手段。他看向苏毅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忌惮。这位陛下，不仅拥有无敌的武力，更拥有比刀锋更可怕的心智！

　　贾诩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近乎于狂热的满意笑容。他对着苏毅，深深一拜，拜得心悦诚服。

　　“陛下圣明！此举一石三鸟，老臣拜服！”他心中狂赞，“其一，彰显陛下不杀降君之‘仁德’，可安天下之心；其二，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其三，将亡国之罪尽归于此子一身，为我大夏正名！高！实在是高！这位年轻的陛下，帝王心术之精妙，已然远超他的年龄！”

　　“拖下去。”苏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立刻，两名锦衣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已经彻底崩溃，口中喃喃着“杀了我”，瘫软如泥的楚明宇，从龙椅上粗暴地拖了下来。

　　从始至终，跪在殿下的王安等一众降臣，都将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朝服。

　　他们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这位新皇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绝对会比楚明宇凄惨一百倍。

　　苏毅看着空出来的龙椅，却没有立刻坐上去。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一一扫过底下跪着的王安等人。

　　“现在，轮到你们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降臣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苏毅迈开脚步，缓缓走下台阶，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催命的钟摆。他走到为首的王安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他。

　　“说说吧，这金陵城里，有多少油水，够不够朕的将士们，塞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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