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不如断其一指

　　半个月后，金陵，御书房。

　　夜色深沉，殿内灯火通明。苏毅指尖夹着一份刚刚呈上来的奏章，上面用精炼的笔墨，勾勒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热血沸腾的宏伟蓝图——《一月灭三国方略》。

　　韩信的字迹一如其人，锋芒内敛，却又透着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绝对自信。

　　奏章中，他将北元、西楚、南越三国的山川地理、兵力部署、民风习俗乃至主帅性格都剖析得淋漓尽致。针对每一个国家，他都制定了看似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

　　对北元，以赵云率轻骑袭扰，断其粮道，再由吕布领主力正面决战。

　　对西楚，以关羽稳步推进，贾诩行离间之计，再辅以工部尚在构想中的“新式军械”远程攻坚。

　　对南越，则由周仓封锁水路，韩信自己亲率大军，直捣黄龙。

　　三路并进，同时开花，理论上，确实能在一个月内，让三个国家的名字从地图上消失。

　　苏毅的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抬眸看向殿下垂手而立的几道身影。

　　今日的御前会议，大夏最核心的文臣武将，悉数到场。

　　新任内阁首辅王猛，户部尚书张居正，监察司都督贾诩。

　　以及，刚刚从京郊大营被召入宫的韩信、吕布、赵云、关羽。

　　连远在千里之外巡狩天下的白起，也通过东厂最快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参与了这次最高等级的军事会议。

　　“都看过了？”苏毅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臣等已阅。”王猛作为百官之首，率先出列回应。

　　“都说说吧，有何看法。”

　　“哼！”一声冷哼率先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吕布抱着方天画戟，一脸的不耐烦，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声如洪钟：“陛下，韩信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弯弯绕绕，看得人头疼！打仗，哪有这么麻烦？”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虚抓了一下：“要我说，给奉先三万骑兵，再加三万步兵，我直接从北边杀穿，管他什么北元西楚，一个月内，我提着那三个狗屁国君的脑袋回来见您！”

　　这番话，说得霸气外露，却也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韩信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对“莽夫”的无奈。

　　赵云则抱拳道：“吕将军勇则勇矣，但三国合则兵力近百万，我大夏虽精锐，总兵力亦不过三十余万。三线作战，兵力分散，恐非上策。”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闭，缓缓开口：“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我军并无绝对优势，同时开战，实乃兵家大忌。”

　　他们几位绝世猛将，虽然都渴望建功立业，但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吕布的话，听着爽，却不现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猛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陛下，臣亦不赞同三线并进。”

　　他没有从军事角度分析，而是转向了国力。

　　“其一，粮草。三路大军同时开拔，每日消耗的粮草辎重将是天文数字。我大夏刚刚经历内乱，又在大力推行‘大夏银行’与工部建设，国库虽有盈余，却也经不起如此消耗。一旦战事拖延，不出两月，后方必将告急。”

　　“其二，军备。工部的高炉虽已出钢，但要将这些精钢锻造成甲胄兵器，列装全军，尚需时日。至于韩信将军方略中提及的‘新式军械’，据鲁班与徐光启大人所言，尚在图纸推演阶段，远未到能投入实战之日。以现有军备三线作战，我军的优势将被极大削弱。”

　　王猛的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殿内刚刚升起的一丝狂热冷却下来。

　　张居正听得连连点头，他作为户部尚书，最清楚国库的家底，王猛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戳心。

　　苏毅听完众人的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方案的制定者——韩信。

　　“韩信，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现在，你作何解释？”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韩信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慌张，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苏毅深深一拜，然后才直起身，环视众人。

　　“陛下，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他朗声道，“方才那份《一月灭三国方略》，并非臣真正要献上的计策。”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吕布瞪大了眼睛：“你小子耍我们玩呢？”

　　韩信不理他，继续说道：“那份方略，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最优解’。臣写出来，是为了告诉陛下与诸位，若要三路并进，我们需要满足哪些条件。而方才王首辅与几位将军所指出的问题，也正是臣想要引出的关键——我们，目前并不具备三线作战的条件。”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韩信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家伙，竟然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他不是在献策，他是在用一种最直观的方式，统一所有人的思想，让大家自己得出“不能三线作战”的结论。

　　这份心计，这份手段！

　　苏毅的眼中，也终于露出了一抹激赏之色。

　　“那么，你真正的计策是什么？”

　　韩信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

　　“臣的计策，只有八个字！”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猛地转身，指向墙上巨大的九州堪舆图，手指重重地落在一个点上。

　　“集中我大夏全国之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先灭一国！”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他指的，不是最强大的北元，也不是最富庶的南越。

　　而是，西楚！

　　“为何是西楚？”苏毅问道。

　　“回陛下！”韩信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其一，地理！西楚位于北元与南越之间，乃三国枢纽。一旦我军拿下西楚，便如同一把钢刀插入了敌人的心脏，可南下，可北上，尽在掌握，彻底分割北元与南越，让他们无法互为犄角，首尾呼应！”

　　“其二，兵力！西楚国君昏聩，国内贵族林立，兵力看似有三十万，实则各自为政，一盘散水。我军主力压上，其国中必然大乱。届时，贾诩大人只需稍用计谋，便可令其内部分崩离析，我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其三，震慑！北元、南越之所以敢与我大夏为敌，便是仗着三家联盟。我们若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一战灭掉西楚，便等同于斩断了他们的幻想！届时，剩下的两国，一个是惊弓之鸟，一个是笼中困兽，再想对付，易如反掌！”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殿内，鸦雀无声。

　　就连脾气最暴躁的吕布，此刻都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妙！

　　实在是太妙了！

　　这才是真正的“灭国之策”！

　　“好！”苏毅猛地一拍御案，站起身来，“好一个‘断其一指’！”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韩信，心中的欣赏已经溢于言表。

　　“朕，准了！”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将，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而肃杀。

　　“传朕旨意！”

　　“命白起为征西大元帅，总领此战一切事宜！”

　　“命吕布为先锋，率三万玄甲军，为全军破阵之矛！”

　　“命韩信为随军总参，居中调度，辅佐白帅！”

　　“命赵云、关羽各率五万大军，于北境、南境陈兵，制造大军压境之势，牵制北元、南越，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命贾诩、曹正淳，动用监察司与东厂所有力量，潜入西楚，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搅乱它的朝堂，离间它的君臣！”

　　“命王猛、张居正，坐镇京师，总揽后方，确保粮草军备，源源不断！”

　　一道道命令，从苏毅口中发出。

　　每一道命令，都意味着一个庞大的帝国机器，开始为了同一个目标，疯狂运转起来！

　　“臣等，领旨！”

　　殿内，所有文臣武将，齐齐单膝跪地，山呼之声，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下。

　　他们的眼中，没有了丝毫的疑惑与犹豫。

　　只剩下，无尽的战意与狂热！

　　苏毅看着跪倒一片的股肱之臣，看着他们眼中那股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缓缓坐回了龙椅。

　　他拿起那份“三路并进”的奏章，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又冷酷的脸。

　　西楚？

　　不，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大夏的铁蹄踏出函谷关的那一刻，这个天下的格局，就将由朕，一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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