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三日之期已到

　　第三日，黎明。

　　这一天的太阳，似乎都被寿春城内的绝望与死气所污染，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色。

　　“杀——！”

　　一声嘶吼，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

　　景桓身披重甲，一马当先，率领着他麾下那支同样被逼入绝境的军队，如同一股复仇的洪流，朝着王宫的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在他的身后，是各大贵族拼凑起来的私兵家将，是无数被饥饿逼疯了、手持棍棒菜刀的百姓。

　　他们的目标空前一致——冲进王宫，抓住熊拓，用他的命，去换全城人的活路！

　　王宫的宫墙之上，楚王熊拓亲手挽弓，面容扭曲地看着下方那片涌来的人潮。

　　“叛贼！都是叛贼！”

　　他松开弓弦，一支羽箭呼啸而出，精准地射穿了一名冲在最前方的景桓军士兵的咽喉。

　　“给本王射！把这些叛徒，全都给本王射死！”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宫墙之上，数千名王宫卫队拉开了弓弦。他们是熊拓最后的屏障，他们的家人都在王宫之中，与熊拓的命运牢牢绑定在了一起。他们别无选择。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下方的人群覆盖而去。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冲锋的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但后面的人，却踏着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继续往前冲！

　　为了活命，他们已经疯了。

　　一场西楚人杀西楚人的血腥大戏，就在大夏军队的围观下，惨烈上演。

　　……

　　城外，大夏军营，帅台之上。

　　韩信放下了手中的沙漏，里面的细沙，已经全部漏完。

　　“元帅，三日之期，已到。”他平静地说道。

　　白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天的时间，他如同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此刻睁眼，那双空洞的眼眸里，却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杀意，连帅台周围的空气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没有看城内那场可悲的内斗，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身旁的吕布，早已按捺不住。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口中喷出的热气都带着硫磺般的气息。

　　吕布身上的魔神气息不受控制地翻涌，黑红色的气焰在他周身升腾，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扭曲力场，手中的方天画戟嗡鸣作响，仿佛一头饥饿了千年的凶兽，在渴望着鲜血的浇灌。

　　“白起！时辰到了！”他猛地扭过头，一双虎目已然化为赤红，死死盯着白起，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战意，“该轮到老子了吧！”

　　他受够了这种看戏般的感觉。他要的是亲自下场，用手中的画戟，将那座碍眼的城池，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白起终于将目光，从天上，移到了吕布的身上。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用那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去。”

　　停顿了一瞬，他补充道。

　　“告诉他们。”

　　“我的耐心，用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挣脱枷锁的畅快与嗜血的癫狂！恐怖的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拉缰绳，赤兔马心领神会，四蹄燃起烈焰，发出一声宛如龙吟的嘶鸣，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从帅台之上一跃而下！落地之时，竟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龟裂！紧接着，便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朝着寿春城的南门狂飙而去！

　　那狂暴无匹的气势，甚至让正在激烈交战的大夏军阵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撕裂大地的赤色闪电！

　　南城门楼之上，守军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绝望地看着城内自相残杀的袍泽，又恐惧地看着城外那沉默如山的敌军，早已心神崩溃。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一道红光。一道快到极致，仿佛要将空间都撕裂，在地面上犁出一道焦痕的红光！

　　“那……那是什么怪物？”一名哨兵牙齿打颤，颤抖着问道。

　　话音未落，吕布已经奔至城下百丈之外。

　　他没有停步，更没有喊话。他只是将体内那股压抑了整整三天的狂暴魔神之力，尽数灌注于手中的方天画戟之中！

　　嗡——！

　　方天画戟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悲鸣，戟刃之上，粘稠如液态血液的血色光芒疯狂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长达十余丈、宛如实质，散发着毁灭与不详气息的恐怖戟芒！那戟芒周围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给老子……开！”

　　伴随着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吕布在飞驰的赤兔马上，奋力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那扇紧闭的、厚重无比的南城门，悍然挥出！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城楼上的守军，只看到一道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血色半月，脱离了戟刃，它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股撕裂万物、碾压一切的法则之力，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斩在了城门之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巨锤砸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咚”！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坚固无比，足以抵挡千军万马攻城锤冲击的包铁城门，从中间开始，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那道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上下两端疯狂蔓延！

　　咔嚓——咔嚓嚓——！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才姗姗来迟地响起。

　　当血色戟芒消散，阳光重新照亮城门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扇厚达数尺的巨门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裂痕从上到下，贯穿了整扇城门，透过那道狰狞的缝隙，甚至能看到城内街道上那些因内乱而惊惶奔走、此刻却瞬间呆滞的人群！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西楚士兵，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雕，呆呆地看着那道裂痕，看着城下那个单人匹马、手持画戟、周身魔焰升腾，宛如魔神降世的身影。

　　他们的武器，“当啷”、“哐当”，从手中无力地滑落。

　　他们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因极度的恐惧而疯狂颤抖。

　　扑通！扑通！

　　一个接一个，城墙上所有残存的守军，全都跪了下来，朝着城下那个男人，不住地磕头，将额头砸得鲜血淋漓，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与求饶。

　　他们的胆，被这一戟，彻底斩碎了。

　　吕布勒住赤兔马，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城墙上那群跪地求饶的废物，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轻蔑与不屑的冷笑。

　　他缓缓举起方天画戟，遥遥指向城内那座依旧在负隅顽抗的王宫。

　　仿佛在说。

　　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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