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分为四

　　这些天天气热，她都是独做了一份给田庆才，自己再领着两个小的在院子阴凉处吃，今日她想改变一下。

　　田媛搬起小方桌去了东屋，没瞧见欲言又止的田喜挣扎的表情，路过东屋窗户那，田媛笑了笑，窗户可没关呢！

　　田庆才坐在床头发呆，瞧见田媛搬了方桌进来没吭声。“阿泽去灶房帮忙拿碗，开饭了。”

　　田媛就瞧见坐在小圆凳上的弟弟一溜跑的出去了，她将小方桌安置在田庆才的床边，才出了屋子往灶房去。等三人拿了碗筷进来，小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坐在床头的田庆才有了反应，“你们外头吃去，甭管我。”

　　“外头太晒了，往后都在屋里吃。”田媛开始分碗分筷子。

　　今儿个做的是面片汤，古代面条叫汤饼或胡饼。这还是她头回做，自个尝了味道还成，就是看着黄糊糊的。

　　今日拿的那些粟米面只能够一个人吃饱，为了每人都能吃到粮食，她尝试做了面片汤，再往里面加了不少的青菜，这样看着分量多些。

　　青菜是后院菜地里自家长的，与现代深绿肥厚的青菜不同。自家的几乎每棵青菜上都有不少虫眼，且叶子泛青色瘦小。

　　在现代，人们追求健康或减肥的需要，青菜颇受欢迎。但在古代，尤其对于一年都见不着荤腥的农户来说，青菜犹如河边杂草，带着青丝味并不好吃，也不被古人喜欢。

　　但再不喜欢，在这个食物贫瘠的时代，果腹的青菜也不会被糟蹋。

　　田媛于做菜上颇有些天分，几乎母亲讲上一遍怎么做，她心中就有了数。再自己上手做上一回，颇得母亲称赞。后来母亲去世，自己一个人生活，更是将南来北往，只要自己想吃的菜都试了一回手。

　　青菜于古人来说是等同杂草的菜，但经过她焯水再下油锅轻炒后入面片汤，那股青丝味就去掉了，再加入适当的盐等调味，一碗面片汤滋味十足。

　　田媛分给每人一碗面片汤，看着是不少，但多是汤水，她知道肯定是吃不饱的。既然奶奶她们送来许多莲藕，她便做了个凉拌藕片，又炒了个素藕条。

　　菜做得了习惯的去鸡蛋篮子里拿了一个鸡蛋，她奶奶特地叮嘱的给她爹补补。随着“刺啦”一声，鸡蛋滑入铁锅，锅铲上下翻面煎至金黄，油亮亮的蛋边微微翘起露出酥边，煎鸡蛋就好了。

　　就这么些吃食，好些个木碗，也就把不大的小方桌摆了个满满当当，看着还挺丰盛。田媛坐在田庆才对面，两个小的分坐方桌两侧。

　　田庆才是大家长，古代的规矩，他不动筷子没人敢动筷子。

　　“爹，开饭了！”田媛提醒了一声，看到两个小的盯着那个黄亮亮的鸡蛋直咽口水。

　　田庆才往床边挪了挪，其实他肚子早饿得绞痛了，一块吃就一块吃吧，他妥协的拿起筷子。“吃吧！”

　　话落，田泽和田喜立马拿起筷子伸向凉拌藕片，等孩子们将藕片放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田媛笑着问他们，“好吃吗？”

　　“好吃！”田泽点着头，筷子又伸去素炒藕条，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才算满足。

　　田喜则小口的吸溜着面片汤，喝得仔细又小心。沿着碗边喝了几口，还用舌头舔了舔碗边，好似那边有汤汁漏出来了一般。

　　田庆才吃了一筷子炒藕条点点头，习惯地去夹放在他跟前的那个煎鸡蛋。

　　“爹，刚奶奶跟我说大伯、二伯家断粮食了，让我将家里的吃食紧着您和弟弟。”田媛一开口，那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滑了个圈去夹了凉拌藕片。

　　“这才八月就断了粮食，不过挖了藕卖得银钱就可以买粮了。”田庆才捧起碗大口的喝着面片汤，放下碗目光扫过那个鸡蛋。

　　“家里养着十二只鸡呢，每天多做一个鸡蛋吧！”他说。

　　“灶房里的盐和猪油不多了，鸡蛋得留着换这些。咱家的粮食我已经抠着做了，省一省估摸着还能吃上个把月，若是每日再减一减勉强能撑到收水稻。不过咱家没粮食地，撑到那时候也没粮食能接上。”

　　田媛语气淡淡像是在话家常，两个小的听着这些话，吃饭的动静就小了很多。田泽也不再伸筷子去夹菜了，只低着头同田喜一样小心的喝着自己的面片汤。

　　“那不成就把后面的菜地卖了吧，虽是荒地开下来的，也能卖个几两银子。”田庆才因饿狠了，吃得很快，一碗面片汤已经见了底，将碗递给田媛。

　　“还有吗？今儿个这汤饼看着不咋样，滋味却十分的好。”

　　田媛接了过来，将大碗里剩的面汤底子全倒给了他。田庆才接过面碗喝了一大口，“嗯，香，这两个菜做得也好吃，阿媛做饭的手艺见涨。”

　　田媛瞧了瞧那个鸡蛋，将装着鸡蛋的碗拿到自个面前，用筷子将鸡蛋一分为四。最大的一块夹到田庆才碗里，之后两块放进弟弟妹妹的碗里，剩下的那块直接丢进了自己嘴里。

　　一个不大的鸡蛋再分成四份，真真连滋味都没尝出来就落了肚。

　　田庆才愣愣地看着她做这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咽了下去，将碗里的鸡蛋吃了。

　　田媛摸了摸妹妹的发顶，“阿喜快吃，鸡蛋可香了，阿泽也是！”

　　田媛放下筷子盯着田庆才，目光直缀且坦然，“爹刚才说家里没粮食了，将菜地卖了。我想问爹，卖了菜地后卖什么？”

　　田庆才显然没想到田媛会问他这个，又是一瞬呆愣。

　　田媛不等他说话，浅浅笑了一下，“地是家里的产业，有了地可以生产粮食，可以种蔬果。得了粮食，得了蔬果可以自家吃，也可以换成银钱。有了银钱可以再买地，买鸡鸭鹅，买小猪仔，等将这些家禽养大，等地里再长出出息又可以换得银钱，如此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这才是养家的正道！爹，您看我说的对吗？”田媛直视田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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