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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平原仁心困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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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原郡,相府。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热。议事堂内,刘备(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手中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眉头紧锁成川字。

  一份是东武阳县令的急报,字迹潦草,透着一股子焦躁和怨气:

  “刘使君台鉴:今东武阳流民骤增,皆云冀州战乱逃难而来。然此辈不遵法度,强占城外荒地垦殖,伐薪毁林,与本地乡民屡生械斗!前日更因争水,聚众冲击乡绅李公堰坝,毁坏良田十数顷!李公乃郡中宿老,门生故吏甚多,今已联合十余家士绅联名具告,言流民皆悍匪乱民,要求郡府即刻出兵弹压,驱逐出境!否则…恐生民变!下官左右为难,恳请使君速断!”

  另一份,则是陈默(刘备)派出的心腹吏员(亦是“星火”基层成员)的密报,条理清晰,却更显触目惊心:

  “主公容禀:东武阳流民,多为冀州韩馥、公孙瓒交兵所祸,老弱妇孺居多,青壮十不足三。所垦荒地,确为无主官地,然土质贫瘠。所谓‘强占’,实乃乡绅李氏欲圈占该地为其私产,提前驱赶流民所致。争水一事,李氏为保其下游膏腴之地,私筑高堰,截断上游水源,致使流民新垦田地及下游数村皆无水可用!流民求告无门,群情激愤下推倒部分堰体,李氏良田受损确有夸大。驱赶流民者,实为李氏及数家豪族私兵,凶悍异常,已有流民十余人伤,三人亡…本地官府,恐早已被其裹挟。”

  流民!士族!生存资源!暴力冲突!陈默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推广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带来的农业改善红利,在汹涌而来的战争难民潮面前,杯水车薪。平原不是世外桃源,这里的土地承载和既得利益结构,正被残酷地撕裂。

  “大哥!” 关羽(云长)丹凤眼微眯,沉声道,“此事明矣!李氏豪强,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更蓄养私兵,草菅人命!此等蠹虫,留之必成大患!当速遣精兵,锁拿李氏族首,明正典刑!抄没其非法圈占之地,以安流民,震慑宵小!” 他的提议带着青龙偃月刀般的锋利,直指核心。

  “二哥此言差矣!” 张飞(翼德)的嗓门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虽粗豪,却也并非不懂利害,“那李家在平原树大根深!与州郡官员多有勾连!若直接动武,恐激起所有士族反弹!到时候流民没安抚住,咱们自己地盘先乱了套!要俺说,先派能说会道的去安抚流民,再找李家谈判,给他们点好处,比如…分点新开的荒地给他们?让他们把水放了?破财消灾嘛!”

  谈判?分地?陈默心中苦笑。张飞的想法代表了部分妥协派的声音,也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和稀泥”做法。但陈默来自现代的知识告诉他,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只会助长豪强的胃口,牺牲流民的根本利益,最终矛盾会越积越深,爆发得更猛烈。用经济手段分化?用制度约束?设立专门的流民安置点,集中管理,授田生产,同时以郡府名义强行收回水利设施,统一调配?甚至…引入“星火基金”,以工代赈建设水利工程?

  这些方案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充满了现代公共管理的理性色彩。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结合汉代实际情况,提出一套更系统、更具可持续性的解决方案。

  “诸君…” 刘备开口,声音温和而带着他一贯的仁厚,“翼德之言,不无道理。云长之怒,情有可原。然…”

  就在他准备说出自己想法的一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暖流又如同枷锁般的力量,猛地从他心底深处涌起!那是“刘备”的原身本能!是那个以“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着称的汉室宗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仁德”之念!这意念如此强大、如此根深蒂固,瞬间压制了陈默所有理性的、可能显得“强硬”或“不近人情”的方案!

  它无声地咆哮着:不可轻易动兵!不可苛待士族!要怀柔!要感化!要给所有人留余地!要展现你的仁慈宽厚!要用你的德行去化解仇怨!

  陈默(刘备)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镣铐,那些精心构思的管理方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从他嘴里流淌出来的话语,带上了刘备原身那种特有的、近乎圣徒般的悲悯与妥协: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流民离乡背井,颠沛流离,所求不过一隅安身,一餐饱饭,其情可悯。李氏乃郡中望族,累世簪缨,亦当体恤时艰…吾意,可遣能吏(他看了一眼旁边文质彬彬的简雍)前往东武阳,召集双方,好生劝解。晓谕李氏,开堰放水,勿使黎庶绝收,此乃大善。流民所垦荒地,暂由其耕种,郡府可减免其初年赋税。至于毁田之事…唉,流民食不果腹,情急之下或有失当,郡府…当酌情拨付钱粮,补偿李氏损失。望双方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共度时艰…”

  方案的核心,变成了:安抚为主,郡府出血(补偿豪强损失),牺牲流民的部分权益(承认其对土地只有暂时耕种权,且需免税安抚),寄希望于豪强的“良心发现”。没有对豪强圈地蓄奴的惩罚,没有对水利资源的强制回收,更没有触及根本的土地制度!

  关羽的眉头瞬间拧紧,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甚至…是怒其不争!他一言不发,抱拳微一躬身,转身就往外走,赤面在光影下显得更加深沉。

  “大哥!” 张飞也急了,这方案等于认怂加赔钱,“这样太便宜那帮老财了!他们…”

  “三弟!” 陈默(刘备)抬手止住张飞,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坚持,“为政者,当以和为贵。若能平息纷争,使百姓少流一滴血,府库耗些钱粮,又有何妨?速去传令简宪和,让其依此办理!务必要…妥善处置!”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异常沉重。

  张飞看着大哥眼中那抹熟悉的、近乎固执的仁厚光芒,张了张嘴,终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重重地叹了口气:“…喏!”

  数日后,东武阳的消息传回。简雍竭尽全力周旋,但结果并不理想。

  李氏在郡府的“补偿”和简雍的斡旋下,勉强同意开堰放水(但水权仍牢牢控制在其手中),对流民毁田之事“暂不追究”。作为交换,流民被严格限制在划定的小片贫瘠区域,仅有临时耕种权(随时可被收回),且必须缴纳高于本地农户的租税(美其名曰“补偿郡府损失”)。李氏的圈地行为,无人再提。表面上,冲突暂时平息了。没有大规模的流血。

  然而,流民聚集点内,气氛压抑得可怕。简陋的窝棚里,绝望、愤怒和不信任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搂着饿得直哭的孙儿,浑浊的眼中满是悲凉:“使君…使君仁德…可这仁德…换不来活命的田地啊…” 几个被打伤的流民青壮,默默地磨着简陋的农具,眼神凶狠如狼。

  城外豪强的庄园里,李氏家主抿着茶,对着幕僚冷笑:“刘玄德?哼,妇人之仁!区区钱粮安抚就想息事宁人?传话下去,入冬前,必须把那些泥腿子从北坡那片地赶走!那地方,老夫看上了!”

  简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相府复命,脸上写满了无奈和隐忧。他只带回表面的平静,却更深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刘备(陈默)听完汇报,沉默了很久。他独自一人走到庭院中,看着远处流民聚集地方向升起的稀疏炊烟。他推行新式农具、改善管理的努力,在这强大的结构性矛盾面前,在“刘备”原身那强大的“仁德”本能束缚下,显得如此脆弱无力。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戴着沉重镣铐的舞者,明明知道正确的方向,却步履维艰。

  “兄长。” 关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回来,站在廊下的阴影里。他没有看刘备,目光投向远方,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如同重锤砸在陈默心头:

  “自入平原以来,兄长治政宽仁,爱民如子,羽深敬之。然…世道险恶,豺狼当道,仅凭仁德感化,无异与虎谋皮。今日东武阳之事,兄长以府库钱粮,暂息李氏之怒,却寒流民之心,更涨豪强气焰。长此以往…”

  他顿了顿,那如电的目光终于转向刘备,带着一丝复杂的、近乎痛惜的锐利:

  “兄长似…缚手足而行。仁德之剑,双锋未开,恐难斩荆棘,反伤己身啊!”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陈默(刘备)站在空旷的庭院里,看着关羽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耳边回荡着那句“缚手足而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是时代的枷锁太重?还是自己…依然不够了解这具名为“刘备”的躯壳中,那份“仁德”的力量与桎梏?

  就在这时,他派去流民点暗中观察的“星火”成员,通过加密信道传来一条紧急而简短的密报:

  “目标流民首领‘石老七’,于今日申时私下接触一神秘商贾。该商贾离去后,‘石老七’手中多了一包东西…内藏之物不明,然其气味浓烈,疑似…硫磺硝石!另,其麾下数名伤愈青壮,于傍晚时分,在窝棚深处亮出…数把明显非流民所能有之精良环首刀!”

  刘备(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安抚政策下暗藏的危机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引来了更危险的毒蛇!是谁?在向这些绝望的流民手中塞入利刃和引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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