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富贵9

　　王权富贵看清来人是元熙时，黯淡的眼眸眨眼间亮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元熙踏着祥云，越过寒潭落到小岛上。

　　朝他举起手中的兔子，笑得眉眼弯弯：“小富贵儿，你看！我抓了两只兔子，今晚我们烤兔肉吃！”

　　王权富贵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肥硕的兔子上，紧绷的下颌这才放松，愣愣道：“原来你是去抓兔子了。”

　　“是啊。”元熙点头，揶揄不已，“怎么，你以为我走了？”

　　王权富贵语塞，脸颊染上红晕，幸好天色昏暗，遮掩了这份窘迫。

　　“呐，你来处理兔子，我翻翻之前存的香料。”元熙抬手将兔子递给他。

　　他接过兔子，指尖触到兔子温热的皮毛，一时有些茫然——

　　杀妖他在行，处理兔子，这……

　　元熙见他提着兔子不动，联想他的凄苦人生，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的话，”说着便要伸手去接，“那我来吧。”

　　“不。”王权富贵躲开她的手，抿着唇，十分认真地说，“你教我，我来。”

　　元熙怔住，随即笑开，眉眼弯弯：“好啊。”

　　“去后面吧，我记得那里有块青石。”

　　“好。”

　　……

　　夕阳斜斜坠在远山之巅，霞光漫过寒潭，给满园花草树木笼上一层暖绒绒的橘红色面纱。

　　风卷着细碎的花瓣掠过石阶，带着淡淡的清香。

　　自从王权富贵有了傀儡陪练，他除了与元熙相伴的时光，多半沉浸在练剑中，而元熙多数沉浸在睡梦中。

　　历经数日，王权富贵的剑术愈发精进，剑招凌厉无比。

　　意外的是还激发出了纯质阳炎，神火燃起，附在剑身上，威力惊人。

　　不过那天地一剑，还是如雾中花、水中月，始终不见苗头。

　　元熙坐在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他收剑入鞘的身影，不由得轻声安慰。

　　“看来这天地一剑，并不是剑术精进便能领悟，你也别灰心，如今的你，较之从前已经强大很多了。”

　　王权富贵提着剑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剑鞘搁在地面，发出轻细的碰撞声。

　　他颔首，目光落在满园生机上。

　　良久。

　　一声轻轻的“嗯”逸散于风中。

　　眼前草木葱茏，繁花似锦。

　　虽美如仙境，可日日相对，终究难免心生倦怠。

　　原先设下的四季，要每隔三月才自然轮换一次。

　　此刻正是暖春盛景，却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致。

　　元熙托着下巴，眼神飘向山外的方向，脑袋微微耷拉——

　　按照人间历法，今夜该是上元佳节，会有星火漫天的打铁花，可以赢花灯的猜灯谜，还有那些沿街叫卖的糖画、元宵……数不清的吃食，想想就让人嘴馋。

　　简而言之，她想出去，想体会体会人间的热闹。

　　她会很快回来的，还要给小富贵儿带好吃的。

　　于是，元熙放下手，身体一点点挪向王权富贵，肩膀贴住他的臂膀。

　　王权富贵侧头看她：“？”

　　元熙仰头望他，嘴唇张了张，又默默合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要背着好友吃香喝辣，去鬼混的负罪感。

　　王权富贵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这几日里，她时常会不自觉地望着山外的方向出神。

　　明白她这是新鲜感过去了。

　　他侧头掩去眼底翻涌的黯然。

　　纵然心里千万个不愿让她走，可他清楚元熙不属于寒潭。

　　想开口说“你若想离开，便去吧”，可那句话像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元熙望着他垂下的长睫，心里忽然软了。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小富贵儿，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王权富贵的身子一僵，半晌才低声道：“我不能出去。”

　　他的回答在元熙的意料之中。

　　以王权富贵的实力，这王权山庄根本困不住他。

　　困住他的是思想枷锁和身份束缚，而这一切，来源于他身后的家族。

　　但是还好，他说的是“不能”，不是“不想”。

　　元熙笑起来眉眼弯弯，歪头看他。

　　“只要你想，不是问题，有我在，万事皆宜。”

　　不知是她眼底的笃定，还是那句“万事皆宜”，王权富贵心底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

　　在她的注视下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们现在就走。”

　　元熙起身，指尖掐诀，一道与寒潭实景别无二致的幻境笼罩了小院。

　　幻境中，“王权富贵”仍在挥剑练招，与往日无异。

　　随后，她抬手对着王权富贵轻轻一点。

　　他的身形在蓝色光晕中渐渐缩小，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幼崽瑞貒，耳尖泛着淡淡的金蓝，模样小巧玲珑。

　　王权富贵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自己的新形态，便被元熙叼住了后脖颈。

　　他局促地缩起身子，四肢密实的贴在腹下，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透过她胸前的绒毛缝隙，他能看到下方渐渐远去的寒潭，以及远处灯火通明的城镇，像坠落在人间的星河。

　　元熙脚踏祥云，悄无声息地掠过王权山庄的结界，一路朝着北城飞去。

　　到了城镇边缘的昏暗小巷，她才放下王权富贵，落地时两人同时化为人形。

　　王权富贵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还残留着被叼住的酥麻感，仍有些发懵。

　　“怕你不习惯四条腿走路，变小了也方便隐藏。”元熙笑着解释。

　　怕有人会认出他的容貌，又从灵域里掏出一个银质掐丝的小猫面具，面具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十分精致。

　　她伸手将面具扣在他脸上，轻轻调整位置，只露出他清亮的眼眸和线条柔和的下颌。

　　“嗯，真俊！”元熙衷心地夸赞。

　　王权富贵乖乖地任她摆弄，指尖碰了碰冰凉的面具，听了她的话，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刚好我们还没用晚膳，走，我请客！”元熙拉起他的手，指尖温热柔软，“带你去尝尝美味，还有好多好玩的等着呢！”

　　她说着，拉着他就往巷子外跑去。

　　前方是光影交织、人声鼎沸的街道；身后是乌漆嘛黑、寂静无声的小巷。

　　元熙的背影在灯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如同一束温暖的光，牵引着他。

　　王权富贵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她的脚步，一步步闯入这从未体验过的热闹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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