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予毁灭以毁灭（1）

　　赤霄剑拄地，发出沉闷的叩击声。每向前一步，都牵扯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与毁灭令使梵风的两败俱伤，让林秋的灵基与肉身都濒临崩溃的边缘。金色的血液早已浸透残破的甲胄，顺着剑锋滴落，在混沌的虚空中留下断断续续的灼痕。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巡猎的意志支撑着他，向着铁墓核心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跋涉。

　　周围的虚空因铁墓本体的剧变而更加不稳定，能量的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的护体金光，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固执地向前。他必须赶到，必须在最终结局落定之前，赶到同伴的身边。

　　就在他穿越一片由扭曲光影构成的区域时，前方，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头戴高顶礼帽的男子。他手持一根装饰华丽的文明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微笑。他的出现毫无征兆，仿佛本就该站在那里，与周围狂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自成一方优雅而诡异的领域。

　　林秋瞬间警惕，残存的力量注入赤霄，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来古士（赞达尔）同源，却又更加内敛、更加……“非战斗”的气息。

　　“不必紧张，尊敬的巡猎天将，林秋将军。”男子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如同舞台剧的演员，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亦是赞达尔·壹·桑原——的九具分身之一。您可以称呼我为……‘魔术师’。”

　　赞达尔的分身？林秋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一个疯狂的造物主留下的棋子？

　　“看来，将军阁下对我等充满了戒备。”自称“魔术师”的分身似乎看穿了林秋的想法，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手中的文明杖轻轻点地，“请放心，我并非为了战斗而来。恰恰相反，我是来……指引您的。”

　　“指引？”林秋的声音沙哑而冰冷，“赞达尔的指引，只会通向更深的疯狂与毁灭。”

　　“哦？是吗？”魔术师的笑容不变，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林秋的躯壳，看到了他灵魂深处与某些存在的联系，“那么，为了拯救那位被您封存于寒冰之中的天才，为了兑现与那位远坂家大小姐的重逢之约，为了回应那位罗马皇帝炽热的期待……您，难道不需要一份‘地图’吗？一份通往‘真实’之地，或许能改变一切既定悲剧的地图？”

　　他的话如同毒蛇，精准地噬咬了林秋内心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角落。诗瑶、凛、尼禄……那些他发誓要守护、要重逢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秋强压下翻涌的心绪，赤霄剑的剑尖微微抬起。

　　魔术师不再绕圈子，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动，一道由纯粹光痕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立体星图缓缓展开，其中几个节点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赞达尔主人的计划，远非创造一个毁灭令使那么简单。铁墓的诞生与毁灭，翁法罗斯的轮回，都只是庞大拼图的一部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而下一步，关乎‘命途’的根源，关乎如何从既定的‘代码’中挣脱。您体内那来自不同世界、不同命途的力量交织，正是完成这一步的……关键‘变量’。”

　　他指向星图中的一个剧烈闪烁、仿佛连接着无数因果线的奇异交点。

　　“前往那里，在‘真实’与‘虚妄’的边界。当铁墓的终曲奏响，当旧世界的帷幕落下，那里将是新故事的起点。也是您……能够真正握住想要之物的，唯一机会。”

　　魔术师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褪色的画像。

　　“选择权在您手中，将军。是继续拖着这残破之躯，奔赴一场结局已定的战斗？还是抓住这唯一的可能性，去赌一个……改写一切的机会？”

　　话音落下，魔术师的身影如同烟雾般彻底消散，只留下那幅缓缓旋转的立体星图，以及林秋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白厄线：

　　意识，沉浮于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

　　没有冰冷的金属，没有沸腾的黑暗，没有毁灭的嘶吼。只有和煦的微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与鲜花的芬芳。耳边是清脆的鸟鸣与潺潺的流水声。

　　白厄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盛开着无数奇花异草的原野上。天空是纯净的蔚蓝色，漂浮着般洁白的云朵。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里是……哀丽密懈？

　　不，虽然极其相似，几乎一模一样，但这里缺少了哀丽密懈那份独有的、属于记忆星神的静谧与疏离感。这里更像是一个……基于他内心深处最美好记忆构筑的幻境。是他被铁墓吞噬后，意识为了自我保护，或者被某种力量影响，而沉浸其中的避风港。

　　他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久，日复一日，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宁静与美好，几乎要忘记外界的厮杀与自身沉重的使命。直到……这一天。

　　他如同往常一样，在花海中漫步，试图寻找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指引着他的粉发少女——昔涟的身影。她失踪太久太久，久到几乎成为一个模糊的梦。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如同妖精般梦幻的少女。她有着如同樱花般绚烂的粉色长发，扎成可爱的侧马尾，一双碧绿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宝石，闪烁着灵动而欢快的光芒。她穿着一身洁白与粉色相间的、设计精巧的裙装，正哼着轻快的歌谣，弯腰采摘着地上的野花。

　　一瞬间，白厄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产生了幻觉。那背影，那发色……太像了，太像他一直在寻找的昔涟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期待：

　　“请……请等一下。”

　　粉发的少女闻声抬起头，看到白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明媚的笑容：“呀，你好呀！陌生的旅人，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活力，与昔涟那总是带着一丝淡淡忧伤的温柔嗓音并不完全相同。但那份惊人的相似感，依旧让白厄无法移开视线。

　　“抱歉，打扰了。”白厄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我在寻找一位朋友。她和你一样，有着美丽的粉色长发。她的名字叫昔涟。不知你是否见过她，或者……有什么线索？”

　　少女——爱莉希雅——眨了眨她那碧绿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些许好奇与同情的神色：“昔涟……吗？很抱歉呢，我并没有在这里遇到过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哦。”她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灿烂，“不过，你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既然我们遇到了，那就是缘分呢！”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向白厄伸出手，姿态优雅而亲切：

　　“我叫爱莉希雅。虽然不认识你要找的那位昔涟小姐，但是……帮助一位寻找重要朋友的绅士，不正是像我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暖与善意。

　　“来吧，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位昔涟小姐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她哦？毕竟——”

　　爱莉希雅的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看穿命运的神秘力量。

　　“——在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世界里，所有的相遇，都绝非偶然，而是……永恒的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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