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你还想活吗

　　苏逸躺在碎冰堆里，嘴里全是血。他动不了，肋骨断了三根，右臂焦黑一片，皮肤裂开，露出底下干枯的肌肉纤维。寒气顺着腿往上爬，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

　　他手里还攥着那块青铜残片，贴在胸口的位置。残片发烫，和体内某处隐隐呼应。

　　头顶的冰层还在往下掉渣，砸在他脸上，凉得刺骨。远处传来脚步声，很慢，一步一顿，踩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他知道是谁来了。

　　没力气躲，也没地方逃。侧洞那边躺着陈梦瑶，她还没醒，呼吸越来越弱。他刚才把她藏在碎石后面，现在连看一眼都做不到。

　　他只能等。

　　等死，或者等变数。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他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冲进喉咙，人清醒了一瞬。焚元鼎还在运转，但效率极低，每烧一点精血，就换来几秒清醒。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了声音。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

　　“你还想活吗？”

　　这声音苍老，低沉，像是从地底深处传上来。

　　苏逸没回答，只是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残片。

　　“我问你，还想不想活？”那声音又来了，带着压迫感。

　　苏逸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废话。”

　　“那就别想着保命。”那声音说，“要想怎么赢。”

　　“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拿什么赢？”

　　“你有九鼎。”

　　“被压制住了，开龙渊连地脉都接不上。”

　　“因为你在用‘控制’的方式催动它们。”那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它们是你养的狗，叫一声就动一下？错了。它们是你命的一部分。你不合一，就永远打不开真正的门。”

　　苏逸愣了一下。

　　他一直把九鼎当成工具，需要哪个就调哪个。融兵、御兽、焚元……就像按按钮一样。可现在，这些鼎都在震，彼此之间节奏混乱，稍一用力就会反噬。

　　“怎么合一？”他问。

　　“闭眼。”

　　苏逸照做了。

　　黑暗中，他看见九个虚影浮在面前，排列成环形。每一尊都刻着不同的纹路，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最前面那尊，形状像一口古鼎，鼎身裂开一道缝，正往外渗金光——那是开龙渊。

　　“看清楚它们的呼吸。”那声音说，“不是你去命令它们，是你要听它们说话。”

　　苏逸集中精神。

　　一开始什么也感觉不到。后来，他发现每一尊鼎震动的频率都不一样。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强，有的弱。它们像是各自为战，互不搭理。

　　他试着不去强行推动，而是让自己沉下去，沉到血脉最深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

　　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

　　他顺着那节奏走，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一次，两次……直到他发现自己和某一尊鼎的震动同步了。

　　是镇魂鼎。

　　接着是化形鼎，然后是窃运、断因果……

　　一尊接一尊，他的身体开始发热，血液流动加快，断裂的骨头缝里传来酥麻感。

　　当第九尊掌雷劫鼎轻轻颤了一下时，他猛地睁开了眼。

　　“我吞天维道，岂容邪祟夺位！”他低吼出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体内的九鼎同时加速旋转。鼎纹从骨骼深处浮现，沿着经脉爬向皮肤，一道道金线在他身上亮起，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熔化的金属。

　　他抬起左手，按在地上。

　　焦黑的右臂开始脱落旧皮，新的组织快速生长。虽然还不能完全恢复，但至少能动了。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起来，膝盖打颤，但他没倒。

　　前方，黑影已经走到主厅中央。它比之前更高，符文完整，紫光锁定着他，没有眨眼。

　　苏逸把手中的青铜残片重新贴回胸口。残片与皮肤接触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从地底传来。

　　开龙渊鼎有了反应。

　　不是连接地脉，而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深处拉。他知道那是黑影在吸能量，但现在，他也借着这股力，反向探了进去。

　　“找到了。”他喃喃。

　　那一丝地脉通路还在，极其微弱，几乎断绝。但他抓住了。

　　焚元鼎立刻燃烧精血，将体内残存的寒流逼向四肢末梢。寒气刚涌到指尖，就被高温蒸发，转化为一股炽热的能量，反哺其他八鼎。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

　　先是胸口，然后是手臂、肩膀、脖颈。金光由内而外透出来，照亮了周围的碎冰。冰面映出他的影子，扭曲、拉长，像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

　　蛟魂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给你一缕魂光，稳住频率。剩下的，你自己走。”

　　下一秒，一道银灰色的光从他识海深处冲出，直入心脉。他的心跳变了节奏，九鼎的震动也随之调整，从杂乱无章变得整齐划一。

　　轰！

　　一股热浪从他体内炸开，冲击波扫过地面，冰屑四溅。他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冰面，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火炬，光芒直冲洞顶。

　　黑影停下了脚步。

　　它抬起手，掌心对准苏逸，紫光凝聚。

　　苏逸抬头，眼睛已经变成金色。他能感觉到每一尊鼎的状态，它们不再独立，而是一个整体。他不需要刻意去调动谁，只要一个念头，力量就会自然流转。

　　他低声说：“来吧。”

　　黑影的手缓缓下压。

　　苏逸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金光在他的手掌中心汇聚，形成一个旋转的小点。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急剧升高。

　　他还没出手。

　　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打进地底的伤者。

　　他是承鼎者。

　　也是吞噬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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