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他在转弯

　　苏逸盯着主控台上的加密频道界面，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那张写着“我们早就醒了”的纸条还在衣兜里，边缘已经被体温烘得有些发软。他没急着接通K-7的数据链，而是调出了刚才实验舱的残余频谱图。

　　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和记忆中的银线投影重叠在一起，相似度显示为0.89。这个数字让他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快，但很稳。门被推开一条缝，科研团队的小赵探头进来：“苏哥，玄尘子到了，在三号实验舱等你。”

　　苏逸收回手，站起身。“知道了。”

　　三号实验舱是临时改建的共振实验室，四面墙都贴了吸能涂层，中央架着一圈青铜环，据说是按古籍记载复刻的“引灵归墟阵”。玄尘子站在阵心，一身灰布长袍，背着手看天花板上的传感装置。他年纪看着比实际小，脸上没什么皱纹，眼神却沉得像井口。

　　“来了？”他转过身，声音不高。

　　“嗯。”苏逸走近，“设备已经校准，随时可以开始。”

　　玄尘子点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符，轻轻往空中一抛。符纸没落地，反而停在半空，边缘微微卷起。他指尖一划，符上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整个实验舱的空气像是被抽了一下，所有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是‘破障引气’。”他说，“能让你们的机器看得更清楚一点。”

　　科研团队立刻启动量子传感阵列，屏幕上原本杂乱的灵气波动瞬间清晰起来，形成一组规律的谐波曲线。

　　苏逸闭眼，镇魂鼎缓缓运转。他主动释放一丝鼎力，像扔出一根线，让九鼎共鸣技自然展开。体内的青铜鼎纹开始发热，一股熟悉的牵引感从脊椎直冲头顶。

　　“频率同步了！”小赵喊，“采样失真率降到百分之八！”

　　“继续。”苏逸没睁眼，“加大捕捉精度。”

　　接下来三个小时，他们反复测试不同强度的共鸣输出。每一次，玄尘子都会用不同的符诀调整灵气流向，有时是一掌推出，有时只是轻轻咳嗽一声，但每次都能精准压住即将失控的能量流。

　　第四次测试结束，实验舱角落的防护罩发出警报，提示内部压力超标。

　　“再来一次。”苏逸擦了把汗，“这次我试试压缩。”

　　“你要做什么？”玄尘子问。

　　“模拟节点凝聚。”苏逸睁开眼，“星际防御网需要高密度能量球，我得知道能压到多小。”

　　老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年轻人，你想用蛮力捏水泡？”

　　“不然呢？”

　　玄尘子摇头，走到阵心盘腿坐下。“灵气不是铁块，不能靠硬压。你得让它自己愿意缩。”

　　他说完，双手结印，嘴里念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随着手印变化，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光痕，组成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

　　“看清楚了。”他说，“这不是控制，是引导。”

　　苏逸盯着那图案，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看到的银线投影——形状不一样，但结构逻辑很像。

　　他没说话，坐到对面，照着记忆里的轨迹，在意识中构建虚拟导流槽。融兵鼎和化形鼎同时激活，一个负责物质稳定，一个负责形态约束。两股力量在精神层面交汇，形成一条看不见的通道。

　　“开始吧。”他说。

　　科研团队注入一团游离灵气。它刚进入实验舱就四处乱窜，撞得传感器嗡嗡响。

　　苏逸伸手虚握，导流槽瞬间成型。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猛地一顿，然后顺着无形的轨道滑行起来。

　　“天啊……”有人低声说，“它在转弯！”

　　苏逸额头冒汗，手指微颤。压缩过程比想象中难得多，灵气始终在临界点徘徊，稍微加力就会炸开。

　　“三息凝灵。”玄尘子忽然开口，“吸，停，吐。别跟它抢节奏。”

　　苏逸照做。

　　第一息，灵气开始旋转；第二息，体积缩小一半；第三息，它突然塌陷，变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光球，静静悬浮在导流槽尽头。

　　“成功了！”小赵跳起来，“纳米级稳定球体！维持十二秒了！还在继续！”

　　苏逸没动，也不敢松劲。直到第十八秒，光球“啪”地散开，化作一阵微风扫过全场。

　　他喘了口气，睁开眼。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里全是兴奋。只有玄尘子皱着眉。

　　“你用了兵器的手段。”老头说，“把灵气当金属炼了。”

　　“结果是对的。”苏逸擦掉鼻尖的汗。

　　“可这不是长久之法。”玄尘子站起来，“真正的操控，是让气自己动。你现在靠的是鼎的力量，不是你的意念。”

　　苏逸沉默片刻：“怎么练？”

　　“开放感知。”老头直视他，“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用鼎的。”

　　苏逸犹豫了一下，点头。科研团队立刻架设神经映射系统，连接他的脑波监测仪。

　　玄尘子把手搭在他手腕上，闭眼感应。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你根本没想‘怎么动’，你是直接让它动了。”

　　“什么意思？”

　　“就像走路不用想先迈哪条腿。”玄尘子松开手，“你的意识已经跳过了方法，直达结果。这种本能……很少见。”

　　“所以没法教别人？”

　　“不是不能，是要换种方式。”老头看向科研团队，“你们记录下他刚才的脑波曲线了吗？”

　　“正在存档。”

　　“拿去分析。”玄尘子说，“重点看前额叶和顶叶的联动。那里藏着‘意之所至’的秘密。”

　　接下来几个小时，苏逸配合完成了多次重复实验。每一次，数据都被同步录入AI分析模块。陈梦瑶留下的算法自动比对古今操控模式，最终生成一份初步模型。

　　晚上十一点，报告出炉。

　　“心控为主，术法为辅。”玄尘子看着屏幕，“你们现代人管这叫‘直觉决策’，我们叫‘神与气合’。本质一样。”

　　苏逸盯着那份模型，忽然问：“如果我把这种操控方式融入九鼎共鸣技，会怎么样？”

　　“不知道。”老头老实回答，“没人试过。但有一点我能确定——你刚才压缩灵气时的轨迹，和某些古老祭坛的布局很像。”

　　苏逸心头一震。

　　他没提银线投影的事，也没说那道裂缝里的眨眼。只是默默打开个人终端，调出最新一次的频谱对比图。

　　0.89的相似度旁边，新增了一行批注：**结构共振倾向明显，疑似存在同源触发机制**。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起身走到实验台前。

　　玄尘子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放下一枚青铜小鼎挂饰，放在台角，没说话。

　　苏逸拿起看了看，很轻，表面有磨损痕迹，像是传了很多代。

　　“这是什么？”

　　“信物。”老头头也不回，“下次见面，带它来昆仑。”

　　门关上后，实验室安静下来。

　　苏逸把挂饰放进衣兜，和那张纸条放在一起。他重新打开加密频道，输入一串密钥。

　　后台提示：K-7独立数据链已准备就绪，是否接入？

　　他正要确认，忽然发现压缩灵气球的最后一帧影像还在缓存区。放大一看，光球内部有一道极细的纹路，一闪而逝。

　　他截下画面，调出结构分析工具。

　　当完整图形浮现时，他的手指僵住了。

　　那不是随机裂痕。

　　是一个字。

　　古篆体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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