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时间不多了

　　苏逸的手还热着，掌心残留的电流感没散。他刚炸了全息屏，火星落在脚边，还在冒烟。耳边警报声尖锐地响，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砸在服务器外壳上，留下一个小红点。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体内九鼎转得慢了半拍，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闷压，像是被人用锤子轻轻敲打。

　　他没管伤，反而把手指抹过眉心。血沾上去的瞬间，断因果鼎纹动了。

　　一道金线从额头蔓延下来，沿着脸颊、脖颈，一直钻进胸口。他闭眼，意识猛地沉下去。

　　眼前黑了。

　　等再睁眼，他已经不在控制室了。

　　四周是灰白色的雾，地面像玻璃一样反光。远处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穿着旧式中山装，肩膀窄，站姿很正。

　　苏逸喉咙一紧。

　　那是他爸。

　　那人缓缓转身，脸还是模糊的，但那双眼睛，和他照镜子时一模一样。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向身后。

　　苏逸迈步往前走，脚踩在地面上没有声音。他越靠近，雾就越浓。突然，周围场景变了。

　　一间密闭屋子，墙上挂着青铜鼎浮雕，灯光发黄。几个穿黑衣的人把一个男人按在金属椅上，那人挣扎得很厉害，手腕被铁环锁住，额头上全是汗。

　　是年轻时候的父亲。

　　他们往他后颈插东西，一根发光的细条，慢慢推进去。父亲大吼：“你们答应过我！我的孩子不能碰这个！”

　　没人回应。

　　芯片完全嵌入的那一刻，父亲整个人抽了一下，眼白翻起，嘴里吐出血沫。他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已经断了气：“逸儿……别来……”

　　画面闪了。

　　苏逸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他想冲进去救人，可脚动不了。他知道这是记忆碎片，不是现在发生的，可那种痛，像是他自己也被钉了一针。

　　雾又涌上来。

　　场景再变。

　　这次是个手术室，冷光灯照得人脸发青。他看见自己躺在台上，手脚都被绑着，胸口敞开，皮肤下有九个图案在跳，像是活的一样。有人穿着白袍，拿着工具，正在把那些图案一个个抠出来。

　　他的脸是清醒的，眼神空洞，嘴在动，却发不出声。

　　“不。”苏逸摇头，“这不是真的。”

　　可断因果鼎纹突然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股震动从心脏往外扩散，提醒他：这不是过去，也不是幻觉，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

　　焚元鼎纹烧起来，体内的火顺着经脉跑了一圈，把他拉回神。镇魂鼎稳住意识，不让那些画面继续缠上来。

　　他伸手，用窃运鼎纹去吸那股扭曲的能量。黑色雾气被扯过来，钻进掌心，消失不见。

　　空间开始裂。

　　父亲的身影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碎成光点。

　　苏逸猛地睁眼。

　　他还靠在服务器边上，身体抖了一下。陈梦瑶刚才喊的话还在耳边：“名单第三位……是个熟人。”但那句话之后的警报声，现在已经停了。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

　　他低头看手。

　　掌心多了道疤，横着，边缘不整齐，像是被什么硬物划开又愈合过的痕迹。他记得这道疤——昨夜看数据盘时，父亲手腕上的旧伤，就是这个形状。

　　一模一样。

　　他攥紧拳头，又松开。疤痕还在渗血，一点点冒出来。

　　脑海里响起一道低语，像是风吹过山谷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他没抬头，也没动。

　　远处，通风管道口的无人机残骸还冒着烟。李若琳刚才扑他那一瞬间的动作，重新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那道激光就会打中他胸口。

　　而现在，他知道了。

　　那不是巧合。

　　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联盟内部有眼线，长老会动手前就知道他们会回来。林昭能说出“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说明他对苏家的事了解得很深。

　　父亲当年被植入芯片，是为了控制血脉觉醒的时间。而他现在，每激活一尊鼎纹，都在走向同样的命运。

　　手术台上的画面，不是吓唬人的。

　　是真的可能发生的事。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膝盖顶着胸口，手撑在两侧。呼吸有点乱，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九鼎在他体内缓缓转动，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融兵、御兽、焚元、镇魂、化形、窃运、断因果、掌雷劫、开龙渊……每一尊都在回应他的意志。

　　可他也清楚，这些能力，未必全是他的。

　　蛟魂的记忆碎片消失了，最后一句话却留了下来。它曾经想吞噬他，但现在，它选择了传递信息。

　　为什么？

　　是因为血脉？还是因为那个叫“初火”的东西？

　　他想起陈梦瑶破解的信号内容。“初火，归来。”父亲二十年前发出的求救，还是召唤？

　　如果父亲还活着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胸口发紧。不可能，芯片植入那种技术，活下来的概率极低。可如果真死了，为什么林昭不说“你父亲已经献祭”，而是说“他是引路人”？

　　引谁？

　　引他？

　　苏逸抬起手，看着掌心的疤。血还在渗，一滴落在地上，圆圆的，没散开。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在记忆迷宫里，父亲被按在椅子上时，右手曾用力抓地。地板上有几道划痕，方向朝左下方。

　　而他在现实里第一次激活断因果鼎纹的时候，也是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出了同样的痕迹。

　　一样的角度，一样的力度。

　　这不是巧合。

　　这是某种标记。

　　或者，是父亲留下的提示。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

　　是盯准目标的那种狠劲。

　　他走过去，捡起李若琳扔在地上的电磁干扰器。外壳裂了，但核心还在运转。他用指尖蹭掉上面的灰，放进兜里。

　　然后他蹲下，从服务器底部抽出一块备用晶板。这块板子没连主网，独立存储，适合藏东西。

　　他把自己的血抹上去，激活窃运鼎纹，把刚才经历的记忆迷宫内容压缩成一段数据流，塞进晶板深处。

　　做完这些，他直起身，看向大厅出口。

　　陈梦瑶和李若琳都不见了。

　　地上倒着的守卫已经开始动弹，有人扶着墙慢慢爬起来。他们的耳后芯片已经失效，脸色恢复正常。

　　外面天亮了。

　　晨光照进来，斜斜地切过地面，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很长，伸向门口。

　　就在这一刻，掌心的疤痕突然跳了一下。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

　　远处走廊尽头，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不是人形，太高，肩膀太宽，走路的方式也不对劲，像是贴着墙滑过去的。

　　苏逸屏住呼吸。

　　他没喊人，也没追。

　　而是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块晶板。

　　晶板表面开始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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