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他们不是实体

　　舷窗外的星光拉成一条条细线，飞船正以曲速滑行在深空。苏逸靠在主控台边，手还扶着边缘，体内那股熟悉的震感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像心跳，和船体共振在一起。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整艘船猛地一抖。

　　警报声炸响，红光扫过舱内。屏幕上的航路图瞬间扭曲，坐标乱跳，紧接着所有推进系统失灵。飞船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硬生生从曲速通道里拖了出来。

　　“怎么回事？”李若琳一把抓住座椅扶手，武器包已经打开，手指搭在扳机上。

　　陈梦瑶死死盯着数据流，“曲速引擎断连！外部空间出现异常引力场，我们……被拉进了一个虫洞。”

　　苏逸抬头看向舷窗。外面不再是星空，而是一片幽紫色的漩涡，像是某种活物的内腔，壁面泛着湿漉漉的光，不断蠕动收缩。

　　“不对。”他声音压低，“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虫洞。”

　　话音刚落，几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漩涡深处飘了出来。它们形状像水母，通体晶莹，触须末端闪着针尖一样的寒光，悄无声息地贴上船体。

　　“有东西在啃外壳！”李若琳冲到观测屏前，放大局部画面。

　　那些生物的触须碰到金属的瞬间，表面就开始起泡、剥落，像是被强酸腐蚀，但没有烟雾，也没有热量释放，只是单纯地让物质消失。

　　“氧气层受损！”陈梦瑶快速调出结构图，“三号区外甲破裂，密封舱正在自动闭合。”

　　“开火。”苏逸下令。

　　李若琳按下发射钮，脉冲炮射出一串能量弹。光束穿过那些生物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像是打进了空气里。

　　“无效。”她皱眉，“它们不是实体？”

　　“是空间寄生体。”苏逸盯着其中一只靠近舷窗的蜉蝣，它的眼睛位置有两个凹陷的环，“它们靠吞噬高密度能量存活，把飞船当成养料了。”

　　陈梦瑶咬牙，“感知系统开始反馈杂波，再这样下去，我的神经会烧坏。”

　　“断链。”苏逸说，“现在就切断直连。”

　　她没犹豫，手指在面板上一划，头盔接口弹开。额角渗出血丝，但她顾不上擦。

　　“你有什么办法？”她喘着气问。

　　苏逸没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皮肤下一道金线缓缓浮现，顺着血管爬向手腕——融兵鼎纹醒了。

　　他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清醒感立刻上来。

　　“九鼎归心。”他低声念出诀语。

　　下一秒，肩背一阵灼热，第一尊鼎的力量爆发出来。金色光膜从他体内涌出，顺着双脚流入地板，沿着龙骨结构迅速蔓延。整艘飞船外层被一层薄薄的光罩包裹，那些蜉蝣的侵蚀速度明显变慢。

　　“撑住了。”李若琳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说完，虫洞壁面突然震动，更多蜉蝣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不再分散攻击，而是集中扑向右翼同一区域。光膜在那里开始闪烁，出现裂纹。

　　“过载了！”陈梦瑶看着能量读数，“护罩撑不了多久。”

　　李若琳抓起安全索就要往外冲，“我去手动加固隔离层！”

　　“别去！”苏逸吼了一声，“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她停下脚步，拳头攥紧。

　　苏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守了。

　　脊椎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第二尊鼎——化形鼎纹，冲破血脉封锁，窜上后颈。

　　他猛然睁眼，一声怒喝从喉咙里炸出。

　　“起！”

　　体表金光暴涨，一层流动的铠甲从皮肤上生长出来，贴合肌肉线条，关节处延伸出锐利的棱角。这副铠甲没有缝隙，像是活的一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抬手一指船体外侧，“附舰！”

　　铠甲表面泛起波纹，整块剥离身体，化作一片金流飞向舱壁。穿过金属的瞬间，它与飞船外壳融合，形成一层新的防御层，外表竟和那些蜉蝣的壳极其相似。

　　“你在模仿它们？”陈梦瑶瞪大眼。

　　“骗它们。”苏逸冷笑，“让它们以为这船是同类。”

　　果然，新来的蜉蝣靠近时动作迟疑了一下，识别机制被打乱。趁着这个空档，苏逸在护罩上撕开一道口子。

　　几只蜉蝣立刻钻进来，触须直奔驾驶舱。

　　他不动，任由其中一只的尖端刺向胸口。

　　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他左手一抬，精准捏住那根触须根部。

　　“焚元。”他吐出两个字。

　　第三尊鼎纹在心口亮起，一股吸力从掌心爆发。那只蜉蝣猛地一颤，体内某种核心被硬生生抽了出来，化作一团炽白的能量，直接灌进苏逸体内。

　　他浑身一震，脸上青筋跳动。那能量极不稳定，像是压缩过的雷火，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但他没松手，反而加大吞噬力度，一边承受反噬，一边解析这股生物能量的构造。

　　“明白了。”他咧嘴一笑，满口血沫，“它们靠共振维持结构，只要内部频率乱了，自己就会炸。”

　　他双臂张开，将刚刚吸收的能量逆向释放，通过鼎力扩散至整个护罩范围。

　　嗡——

　　一圈无形波动扫过虫洞。

　　那些蜉蝣同时僵住。它们的触须开始发红，接着冒出黑烟，一只接一只从内部燃烧起来。火焰没有温度，却是纯白色的，烧得干脆彻底。

　　眨眼间，数百只蜉蝣全部自燃成灰，残渣如雪般洒在虫洞壁上，又被蠕动的空间碾碎。

　　警报声停了。

　　飞船恢复稳定。

　　苏逸身上的铠甲收回体内，整个人踉跄一步，扶住控制台才没倒下。嘴角又有血流出，滴在面板上。

　　“清了？”李若琳确认四周传感器。

　　“暂时。”他抹掉血，“这种地方不会只有一群。”

　　陈梦瑶还在看导航，“奇怪……刚才那一波冲击好像触发了什么。系统重新启动了，定位到了终点。”

　　“哪？”李若琳凑过去。

　　屏幕上，一颗行星缓缓旋转。表面布满青铜色的凸起，排列成环状阵列，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座倒插在大地上的古鼎。

　　“猎户座末端。”陈梦瑶声音发紧，“坐标和星图师给的一模一样。”

　　苏逸盯着那颗星，瞳孔微缩。他体内的九鼎忽然安静下来，不是疲惫，而是……敬畏。

　　“不对。”陈梦瑶突然摇头，“我们没设这个目的地。是‘鼎舟’自己选的路线。”

　　“回家。”苏逸低声道。

　　“你说什么？”

　　“它认得路。”他抬起头，“上次我就说了。这船不是机器，是活的。它知道该去哪。”

　　李若琳握紧枪柄，“那上面有人等我们？”

　　“不止有人。”苏逸看着那颗星，“那是伪鼎的源头。所有复制鼎的母体都在那里。包括……我父亲当年留下的信号源。”

　　舱内静了几秒。

　　“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梦瑶问。

　　苏逸伸手，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下。所有外部信号发射器关闭，雷达进入静默模式。

　　“不开灯，不说话。”他说，“慢慢靠近。”

　　飞船熄灭所有光源，像一块漂浮的陨石，顺着虫洞最后的引力滑向出口。

　　越接近那颗星，越能感觉到一种压迫。不是来自重力，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东西，像是这片空间本身在排斥他们。

　　终于，虫洞尽头裂开一道口子。

　　飞船滑出，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那颗由无数伪鼎堆砌而成的星球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和地球龙渊同频的微光。大气层外，几道残破的战舰残骸缓缓旋转，像是很久以前就在这里等待。

　　“准备应对接触。”苏逸站直身体，手放在主控键上方。

　　陈梦瑶双手悬在操作界面，指尖微微发抖。

　　李若琳拉开武器保险，目光锁定前方。

　　苏逸盯着那颗星，体内九鼎缓缓归位。他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

　　因为就在刚才，星球表面有一座巨鼎突然亮了起来，光芒直指他们的方向。

　　他的手指刚要按下防御协议——

　　主屏幕突然自动开启。

　　一道全息影像缓缓浮现，穿着古老长袍，面容模糊，但手中握着一截断裂的青铜柱，顶端刻着和他体内一模一样的鼎纹。

　　那人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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