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你想说什么

　　血顺着苏逸的掌心往下滴，砸在脚下的金属板上，发出“嗒”的轻响。他没去擦，也没动。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骨头像是被碾过一遍，每喘一口气都扯着胸口发疼。

　　那团微弱的光点还悬在半空，离他不远不近。它不再攻击，也没有逃走，只是静静地浮着，像一盏快要熄灭的灯。

　　苏逸盯着它，喉咙干得发紧。他记得自己说过要打开那扇门，可现在，他更想知道这盏灯背后藏着什么。

　　他慢慢坐了下来，背靠着一块歪斜的残骸。肋骨断的地方还在抽痛，但他没管。焚元鼎微微发热，把伤口周围的血一点点蒸干。镇魂鼎则压住了识海里那些乱窜的记忆碎片，不让它们再往外涌。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你想说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

　　那光点轻轻晃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接着，一股信息直接撞进他的脑子——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感觉：孤独、漫长、悔恨。

　　苏逸皱眉，强行稳住神志。断因果鼎自动运转起来，把那些虚假的情绪波动剥开。真相一层层浮现。

　　原来他们不是敌人。

　　他们是另一支鼎承者，早在千年之前就离开了主脉。他们想用虚空重塑鼎力，结果走错了路。肉身崩解，意识堕入虚无，变成了只知道吞噬的存在。只有这个残魂，靠着最后一丝清明，一直守着本源鼎，防止它彻底失控。

　　可他也撑不住了。

　　每一次轮回，都有新的吞噬者诞生，又有旧的灵魂被磨灭。他看着自己的文明一点点腐烂，却无力阻止。直到苏逸出现，打破锁链，释放本源之力。

　　“所以……你是在等一个人来结束这一切？”苏逸低声问。

　　光点又晃了晃，这次幅度更大，像是点头。

　　苏逸闭上眼，脑子里闪过很多事。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力量会带来代价。从他在修车铺里吞下第一块废铁开始，这条路就没轻松过。但他一路走来，靠的不是毁灭，而是扛起更多东西。

　　他睁开眼，看着那团光。

　　“你们不是怪物。”他说，“你们只是迷路了。”

　　说完，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九鼎之力从血脉深处涌出，不再是战斗时的狂暴，而是缓慢、平稳地流淌出来。青铜色的光缠绕在他手臂上，像一条安静的河。

　　融兵鼎最先响应，将周围残留的黑色能量一点点分解，剔除杂质。御兽鼎随后引导纯净的鼎力回流，不让它散逸。镇魂鼎则轻轻触碰那团光，抚平其中扭曲的裂痕。

　　这不是杀戮。

　　这是送行。

　　随着净化进行，空间开始塌陷。四周的残骸无声碎裂，化作粉末向中心卷去。一个小型黑洞正在形成，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苏逸没起身，也没加速。他知道时间不多，但他不能乱。一旦中断施法，这团残魂就会彻底堕入虚无，连最后的安宁都没有。

　　断因果鼎悄然启动。他的身体短暂脱离了时间的流向，动作变得模糊不清。外界十息，对他来说只是一瞬。

　　他张开嘴，说出一句话。那是很久以前，蛟魂在梦里教他的词。他不懂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

　　话音落下，那团光突然亮了起来。

　　无数模糊的人影从光中浮现，围成一圈。他们穿着古老的衣袍，身上刻着和苏逸一样的鼎纹。有人抬头看他，有人低头沉默，还有人伸出手，像是想碰他一下。

　　没人说话。

　　但他们的眼神里有千言万语。

　　最后，所有身影缓缓上升，如同星辰归天。光点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苏逸坐在原地，手还举着，指尖微微发颤。

　　心口的符文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吸进了什么东西。一道极细的纹路融入其中，和其他八道并列，组成完整的图案。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四周的空间已经塌了一大半。远处的墙壁全没了，只剩下零星漂浮的碎片。黑洞还在扩大，边缘已经开始撕扯光线。

　　他依旧没动。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烧焦的金属味。他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脸上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痕迹。呼吸很慢，但很稳。

　　他知道这一战结束了。

　　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还没干透的血。

　　然后轻轻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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