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所以……你就是我

　　苏逸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的呼吸很浅，胸口起伏得厉害。眼前那条深蓝色的锁链缓缓抬起，像是有眼睛在看着他。

　　他动不了。体内的九鼎光轮几乎熄灭，只剩下最中心的一圈还在微弱闪动。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连抬手指都像在拉千斤重物。

　　可他知道，不能停。

　　那蓝链慢慢靠近，贴上他的额头。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子——远古的战场，青铜鼎立于天地之间，有人站在鼎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人倒下时，九鼎崩散，化作星尘。

　　原来不是第一次。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笑了。笑得嘴角裂开，血流到下巴。

　　“所以……你就是我？还是我是你？”

　　没人回答。但那股意识在退缩，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苏逸闭上眼，不再试图运转功法，也不再调动残存的力量。他想起湘地那个修车铺，铁皮屋顶漏雨，他蹲在发动机旁边，手上全是油污。那时候他只想修好这台破车，换顿饱饭。

　　后来他吞下第一块废铁，烫得整条胳膊起泡。疼啊，可他咬牙咽下去了。

　　再后来，陈梦瑶站在飞船门口，看着他说：“你眼里有光。”

　　李若琳把能源接口塞进他手里，说：“别死在这儿。”

　　这些人没指望他当什么至尊，也没求他拯救万界。他们只是信他能走完这条路。

　　而现在，这条路走到头了。

　　他睁开眼，声音不大，却稳：“我不是来抢你的位置的。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主动引爆了体内最后一丝鼎纹。

　　不是为了攻击，也不是为了对抗。

　　是献祭。

　　血脉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封印多年的门被推开了。第九尊鼎——开龙渊鼎，终于彻底苏醒。

　　它不像其他八鼎那样安静旋转，而是猛地扩张，将其他八鼎的残影尽数吞入腹中。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炸开，直冲天际。

　　那条蓝链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眉心。

　　第九道锁链，解了。

　　宇宙本源鼎开始震动。不是外放的那种晃动，而是整个空间都在共鸣。鼎身上九道纹路逐一亮起，从融兵到开龙渊，顺序刚好对应苏逸一路走来的轨迹。

　　紧接着，鼎口缓缓张开。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芒爆发。但苏逸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倾泻而出——那是比真气、比能量更根本的东西。时间、空间、万物运转的规则，全都在这一刻向他敞开。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晃，但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飞船里的警报突然全部停止。原本乱跳的数据屏归零，灯光由红转白。防护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外壳发出吱呀声，却始终没有破裂。

　　陈梦瑶趴在控制台上，意识模糊了一瞬，又清醒过来。她抬头看向舷窗外，瞳孔猛地收缩。

　　苏逸站在那里，身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一口饭打架的修车匠，也不是靠吞噬变强的武者。他现在就像一根柱子，撑起了整个宇宙的秩序。

　　李若琳扶着墙站起来，盯着监测屏。生命体征数据全乱了，心跳、血压这些指标根本不适用。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反复刷新：“目标已脱离常规维度。”

　　“他……成了？”她喃喃。

　　没人回答。

　　因为就在这一刻，宇宙法则逆流灌入。

　　时间开始倒流。远处一颗刚爆炸的恒星重新聚拢，火光缩回核心；空间折叠成扭曲的褶皱，像被人揉皱的纸；能量暴走，在虚空中划出道道裂痕。

　　苏逸站在风暴中心，双臂张开。

　　他不再吞噬，而是吐纳。

　　先把焚元鼎的力量送出去，化作一道火环，镇住时间乱流；再让御兽鼎的气息扩散，安抚那些因法则失衡而躁动的星灵；接着是融兵鼎，将破碎的空间碎片一块块拼回去。

　　每一尊鼎都在做不同的事，却又紧密相连。它们不再是个体，而是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当他把掌雷劫鼎也释放出去时，头顶的虚空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横贯星河的青铜虚影浮现出来，鼎口朝天，静静悬浮。

　　那是九鼎合一后的形态。

　　也是真正的《九鼎吞天诀》终极之相。

　　苏逸站在虚影正中央，双眼睁开。他的瞳孔变了，里面映着银河旋转的轨迹，星辰生灭的过程，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现在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某个文明重生，或让一颗星球瞬间湮灭。

　　但他没有动。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是飞船的通讯系统自动接通了。

　　“你还活着吗？”陈梦瑶的声音传出来，有点抖。

　　苏逸低头看了眼飞船，轻轻点头：“活着。”

　　“那就……回来一下。”她说，“李若琳说防护罩快撑不住了。”

　　他抬手，指尖点向虚空。

　　一道力场扩散开来，将飞船包裹其中。原本剧烈震荡的护盾立刻稳定下来，外壳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又做了件事——在鼎力领域边缘刻下第一道规则。

　　“凡持鼎心者，皆可得庇护。”

　　话音落下，领域光芒变得柔和。周围的星系停止坍缩，重新进入正常轨道运行。那些曾因虚空侵蚀而死去的世界，开始缓慢复苏。

　　他做到了。

　　不只是解开锁链，也不只是融合九鼎。

　　他真正成了掌控一切的存在。

　　万界至尊。

　　可他没觉得多兴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鸣。

　　是本源鼎。

　　它还在那儿，静静地漂浮着，鼎身上的九道纹路已经消失，仿佛完成了使命。

　　苏逸走向它，每一步都踏在空间的节点上。走到近前，他伸手摸了摸鼎壁。

　　冰凉，粗糙，带着岁月的痕迹。

　　“谢谢你等到现在。”他说。

　　鼎没回应，但内部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在点头。

　　他转身，准备回到飞船。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一点异样。

　　本源鼎底部，有一道极细的裂纹。不注意根本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而且，那裂缝里透出一丝光。

　　不是蓝的，也不是白的。

　　是黑的。

　　一种活的黑，像液体一样缓缓流动。

　　苏逸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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