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我这一拜，不是敬天是谢人

　　南疆，石狐族秘地，血腥气浓郁得如同实质。

　　红月跪在冰冷的血嗣牢前，长发被血浸湿，紧贴着她惨白如纸的脸颊。

　　七窍渗出的鲜血在她身下汇成一滩，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烈焰。

　　她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妖力，毫不犹豫地划破心口。

　　一滴蕴含着本源之力的精血被逼出，色泽殷红近乎于黑，精准地滴落在地面的共命环残纹上。

　　“圣女，不要！”一只浑身长满灰色绒毛的小石妖嘶吼着扑来，却被红月反手一掌震开，妖力柔和却不容置疑。

　　“以前，都是他替我扛着伤，挡着灾。”红月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近乎甜蜜的决绝，“现在，轮到我了。”

　　她的话音刚落，秘地周围，上百名愿火织妖同时发出了一声决绝的吟唱。

　　她们的身体由内而外燃起赤红的妖火，妖核在瞬间迸发出此生最璀璨的光芒，随即轰然碎裂。

　　磅礴的愿力汇成一道洪流，冲刷着血嗣牢上沉重的封印。

　　“轰——”

　　封印应声而破！

　　那一瞬间，连接着红月与顾长青的命丝，挣脱了所有束缚，化作一道刺目的赤金流光，裹挟着红月与百名织妖的全部生命力，逆天而上，悍然冲向那遥不可及的天命台！

　　天命台之上，顾长青心口猛地一抽，剧痛如绞。

　　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那根悬于天命碑上的命丝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燃烧着的、霸道无比的赤红血线，正疯狂地将力量灌注进他的命格之中。

　　系统冰冷的警告声在他脑海中疯狂震爆：

　　【警告！共命环超载，契约者生命力逆向传输！】

　　【宿主生命值正在急剧恢复……78%……89%……99%……】

　　【警告！传输能量过载！宿主生命值剩余12%！】

　　生命值从濒死线上被强行拉回，却又因无法承受这股庞大的生命力而再次跌落谷底！

　　这感觉，比死还难受！

　　还未等他喘息，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天而降。

　　天命台上，无数交织的命丝光影中，一道模糊却威严的身影悄然凝聚，立于顾长青的对面。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仿佛是这天地间一切因果的主宰。

　　命网真身！

　　它无声地张开“口”，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念直接在顾长青的脑海中回响：“你聚众逆命，扰乱天地因果，已成乱命之源，当受天谴。”

　　“乱命之源？”顾长青抹去嘴角的血迹，发出一声冷笑，“你说我扰乱因果？那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与我相连的命丝……哪一个，不是他们自愿连上来的！”

　　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处那玄奥无比的心丹图！

　　图中，那道代表红月的狐火印记正燃烧得最为炽烈。

　　但环绕着它的，不再是空无一物。

　　一道凌厉的剑意、一缕浩然的文光、一方厚重的官印、一根轻灵的琴弦……林清漪、沈小砚、李昭、萧语凝……所有他投资过的人，她们的命格烙印，都已化作璀璨的星辰，拱卫着他的心丹，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就在此时，北境方向的天空被三道凄厉的黑气撕裂。

　　三名身穿破烂黑袍、面容枯槁的剑奴凭空而至，他们手中紧握着早已断裂的古剑，眼神空洞，口中齐声低诵着死寂的咒言：

　　“剑出，命绝。”

　　话音落，三人同时横剑自刎！

　　没有鲜血，他们的尸身在瞬间化作三股最纯粹的怨毒黑焰，在空中凝聚成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剑意之盛，仿佛要将整个天命台乃至整个命网中枢都一剑斩断！

　　千钧一发之际，虚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鸦鸣。

　　一只通体燃烧着金色命火的乌鸦凭空闪现，它不偏不倚，一口死死衔住了那斩天剑诀所引动的其中一根关键命丝，用尽全身力量猛地一拽！

　　剑势顿时被硬生生带偏了三分！

　　就是这三分！

　　顾长青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体内的文命源疯狂涌动，将昨夜京城百万百姓齐声诵读的“寒门星火起，当照亮乾坤”所凝聚的磅礴愿力，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浪盾牌，层层叠叠地迎向那斩天剑意。

　　“砰砰砰！”

　　音盾层层碎裂，剑意也被寸寸抵消。

　　【文命源消耗40%——关联者愿力大幅下降！】

　　系统的提示让他心头一沉，这代价，太大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一直静立在天命碑旁的守碑鬼突然暴起，它那由墨迹构成的身体一阵扭曲，手中的巨大墨笔化作一道漆黑的利刃，横扫而出，目标直指那根刚刚与顾长青连接上的赤金命丝！

　　“乱契者，当诛！”

　　那是红月的命！

　　顾长青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毫不犹豫地扑向天命碑，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在了那根赤金命丝之前！

　　“嗤啦——”

　　笔锋割裂血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侧腰腹，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洒满了古老的石碑。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却咬紧牙关，反手死死抓住了那支断裂的墨笔，将它当成刻刀，蘸着自己滚烫的鲜血，在天命碑上自己名字的下方，重重地补上了一行字：

　　“此命所系，皆因有托付之人。”

　　一笔一划，力透石碑！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命碑上，所有与他关联的名字，从红月到林清漪，再到京城里每一个曾为他呐喊过的百姓，他们的名字同时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千万道命丝轰然共振，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伟力，竟逼得那高高在上的命网真身影，都为之色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天，快亮了。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驱散了最后的黑暗。

　　顾长青盘坐在残破的天命碑之间，怀中紧紧抱着那枚光芒即将熄灭的共命环，上面还残留着红月的温度。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夹杂着奇异杂音的提示：

　　【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宿主心丹图活性突破阈值！】

　　刹那间，他体内沉寂的四阁轰然共鸣！

　　丹阁中，情焰喷薄而出，焚尽杂念；文阁内，诗潮翻涌，字字珠玑；妖阁里，万兽咆哮，声震群山；剑阁上，碎碑成兵，剑意纵横！

　　四股力量交织融合，在他身后，一道比他更高大、更伟岸的虚影缓缓站起——那身影，赫然就是刚才的命网真身！

　　但这一次，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威压。

　　在顾长青惊愕的注视下，它缓缓抬起手，摘下了那片遮蔽一切的混沌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竟然是顾长青自己的脸！

　　那张脸，神情淡漠，眼神却仿佛看穿了万古时空，它凝视着顾长青，薄唇轻启，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你终于来了。”

　　话音落下，天命台重归寂静，唯有初升的朝阳，正将第一缕金色的光辉，洒向这片狼藉的宿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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