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天地间，一片死寂。

　　那尊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暗夜帝凰虚影，在将黑晶门户彻底吞噬之后，并没有立刻消散。

　　它只是悬浮在血色的天幕之下，那双如同血色太阳般的冷漠双眸，缓缓垂下，最终落在了深渊边缘，那道纤细的身影之上。

　　那眼神，不再是暴戾与毁灭。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的……凝视。

　　鬼王站在凤千羽身后，在那帝凰虚影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仿佛一个凡人，正在被创世的神明审视着存在的意义。

　　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凤千羽却只是平静地抬起头，与那双能让天地失色的血色眼眸对视，神情淡漠，仿佛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之后，那巨大的暗夜帝凰虚影，开始缓缓收缩。

　　无尽的暗红色神光，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凤千羽的眉心。

　　血色的天空，恢复了清明。

　　毁天灭地的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渊，还是那座深渊。

　　但深渊中央，那座悬浮了万万年的古老门户，已经彻底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纯粹的，凝固的白色光芒构成的古老石桥，横跨了万丈深渊，一路延伸至对岸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仿佛一条，通往神国的天路。

　　与此同时，在万凰渊之外。

　　匍匐在地的凤凰遗族众人，也从那股让他们血脉冻结，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中，缓缓挣脱出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敢抬头，但他们感受到了。

　　先是封印被触动的神圣金光。

　　紧接着，是那股让他们感到无比亲切，却又无比恐惧的，暗红色的毁灭气息！

　　那气息，与他们血脉中最深处的诅咒，同根同源！

　　却又比那诅咒，高贵亿万倍，霸道亿万倍！

　　如果说他们血脉里的诅咒是尘埃，那刚才那股气息，便是主宰尘埃的，整个宇宙！

　　为首的那位太上长老，第一个颤抖着抬起了头。

　　当他看到，那片笼罩着禁地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散，而远处的天空中，那尊正在缓缓敛去神光的暗夜帝凰虚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比之前见到凤千羽时，还要浓烈百倍的，惊骇与……狂热！

　　“帝……帝凰真身……”

　　“古籍禁章中记载的，吾族真正的，唯一的神明形态……”

　　“不是伪凰……不是禁忌……是神！是吾族寻觅了万万年，早已遗忘了的，真正的神啊！”

　　-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又带着一种唱诗班般的，癫狂的虔诚。

　　“快！快去朝圣！”

　　他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连滚带爬地朝着深渊的方向冲了过去。

　　其余的族人，也都看到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他们的反应，比太上长老还要不堪。

　　“神迹！是神迹啊！”

　　“原来……原来我们一直守护的，不是什么劳什子祖地，我们等待的，是吾神的回归！”

　　“吾神归来！凤凰一族，当兴！”

　　上百名族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脸上带着狂热的潮红，疯了一般跟在太上长老身后，冲向了万凰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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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边。

　　鬼王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看着那条通往未知的光桥，又看看身边神色如常的凤千羽，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反复重塑。

　　“你……你到底是……”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已经问了无数遍，却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

　　凤千羽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不是说了么。”

　　“饿了。”

　　“那东西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些，好吃一点。”

　　鬼王：“……”

　　他彻底放弃了。

　　跟这个女人，根本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沟通。

　　那座蕴含着始祖法则，能镇压万古的恐怖封印，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看起来好吃一点”的……点心？

　　就在鬼王怀疑人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眼角又是一阵狂抽。

　　只见凤凰遗族那群人，正以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为首的太上长老，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却浑然不觉。

　　他们冲到深渊边缘，在距离凤千羽还有十丈远的地方，齐刷刷地，再次跪了下去！

　　但这一次，不是匍匐。

　　而是标准的，五体投地，额头紧贴地面，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留。

　　这是最低贱的奴仆，在面见至高无上的神明时，才会使用的，最卑微的礼节！

　　“吾神！！”

　　为首的太上长老，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震天的狂呼。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无尽的，狂热的崇拜！

　　“凤凰遗族第三百七十二代罪仆，恭迎吾神，回归神国！！”

　　“恭迎吾神！回归神国！”

　　上百名族人，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凤千羽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喜这吵闹。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狂热的信徒，声音清冷。

　　“神国？”

　　太上长老抬起头，脸上满是狂喜的泪水，指着那座光桥的尽头。

　　“是！吾神！那封印之后，便是我族传说中的起源之地，是只有您，才有资格踏足的，永恒神国啊！”

　　“求吾神开恩，允许吾等罪仆，追随您的脚步，为您清扫神国前的尘埃！”

　　凤千羽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

　　随即，她吐出了两个字。

　　“跟上。”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第一个踏上了那座横跨深渊的光桥，向着那片深邃的黑暗，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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