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姐姐（9）

　　“我……离开过么？”温纪临没有睁眼，前十几年的记忆还在，他怕看见那张脸就问不出来了。

　　“你以为不离开怎么见的祂。”温如欣明显也知道一些：“一开始，我只是负责帮助调试，现在，我只负责把你困住。”

　　“那些都是真实的吗。”温纪临感觉深深的疲惫。

　　又是调试……他又不是机器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温如欣淡淡垂眸：“你可以想想，在你离开之后，会是真实，还是延续的虚拟。”

　　“真实是什么，虚拟是什么。”温纪临明白自己没得选，但还是有点恐慌。

　　他不在乎这些，但小蝴蝶不能离开自己！

　　他的爱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真实。

　　“我不清楚。”温如欣保持缄默。

　　缓缓睁开眼，他终于开始直视自己的‘姐姐’。

　　“你不应该叫温如欣吧。”温纪临虽然像是询问，但也明白大概率不会这么巧。

　　“叫我欣就好。”她不姓温。

　　温纪临点点头：“你还活着？”从她身上感受不到诡异的气息。

　　“这里玩家不只是灵魂，副本也是如此。”温如欣浅笑：“要听听么？”

　　温如欣不叫温如欣，在这里我们称她为欣。

　　不同于为了麻痹玩家不停调整的家庭背景，欣本身其实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少女。

　　有普通的父母和一个普通弟弟，过着普通日子，做着普通人。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家，但转机就出现在一个平常的午后。

　　弟弟死了。

　　欣其实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死，她只隐约知道似乎不是什么好原因，但却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

　　警方没有给出解释，欣也没见到弟弟的尸体。

　　她有点心烦，看着父母伤心欲绝，她又感觉心口疼。

　　她现在不是姐姐了。

　　故事讲到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不幸家庭，温纪临实在看不出发展到现在地步的契机。

　　不过，每到这种时候转折就要来了。

　　为了安慰伤心欲绝的父母，同时不让旧景触动伤心事，欣把两人送出去旅游散心。

　　本来一段时间后生活就会回到正轨，但令人无奈的是，没过多久，欣也死了。

　　“你是指车库，还是吊灯。”温纪临觉得两个都有死亡风险。

　　“车库。”欣眉眼淡淡：“不论轮回多少次，不论我是什么背景，他都会追求我。”

　　然后，在不同场景里，重复杀掉她。

　　“我也想再早一点，但我帮助他的时间太早太早，改变不了。”欣幽幽叹气：“没了两个孩子，父母怎么受得了。”

　　她自己也无法接受弟弟的死亡，更无法接受自己死后父母的悲惨生活，许是那种强烈的不甘，她被祂接引，成为祂的手下之一。

　　温纪临觉得不合理，但又不知道原因。

　　原因无他，这种悲哀太普遍，被注意反而不寻常。

　　“祂告诉我我不会死，代价是把灵魂出卖给祂。”欣平静讲述着这些：“为了救回弟弟，我就在这里当……演员。”

　　她不是npc，也不是诡异，更算不上boss。

　　她依旧孱弱，依旧只是个普通少女，但在这只有一个月的轮回里却得到近乎恐怖的权力。

　　“这是什么副本。”温纪临也明白这个副本的可怕，强大如他，在这里依旧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篡改记忆，甚至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破绽。

　　“处决副本。”欣淡淡纠正：“说是副本，其实和我的世界没差。”

　　每当祂想除去那些强大到可能构成威胁的玩家时，就会把人送到这里，由她亲手构造平和的表象，把人慢慢溺死在无边平静。

　　什么最能迷惑人？极乐，苦海，还是再平常不过的每一次日升月落？

　　其中不乏像温纪临一般恢复部分记忆有所怀疑的，但最后都无一例外被欣杀掉。

　　“你怎么杀掉他们。”温纪临感觉困惑，因为欣真的是很普通的少女。

　　“除去祂设定的死亡节点，你们的生死也只在我一念之间。”欣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要吃苹果么？”

　　温纪临乖乖点点头，虽然他已经明白眼前人不是他姐，但还是生不起生分的感觉。

　　“我死去，或者做了什么让我厌烦的事，我都会杀掉他们。”欣垂眸：“祂给了我一次放过他们的机会，但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欣的面容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麻木：“我要杀够一百个人，才能复活我弟弟。”

　　“必死节点都有哪些啊。”温纪临不关心这些，他对这个地方真的很好奇。

　　“动物标本馆。”欣补充：“动物对照进入玩家的执念，如果在此之后没有要求养，就会死。”

　　……真冷门，到这就得死一片。

　　“动物一旦成功拥有，会帮助恢复记忆，没养就看运气。”欣说着，把苹果递给温纪临：“不过你的动物能化成人形倒是前所未见。”

　　她知道的也不多，隐隐约约，不知过往。

　　“你注定不可能死在这里，所以不算浪费了我的名额。”欣起身：“我总想把它留给最美的一朵。”

　　结果杀了这么多人，她依旧害怕不是最美的那一朵。她害怕后悔，于是陷入无休止的愧疚再伴随后悔。

　　温纪临点点头：“哦。”

　　“去厕所吗？”欣关心。

　　“去。”温纪临确实感觉憋得慌，不过他全身都是纱布，动也动不了。

　　欣叫来了护工，她可不打算帮温纪临把着根。

　　解决完生理需求，温纪临又躺回去听欣讲。

　　“可是你总是会比较，可能最后一朵花都没有留下，或者后悔自己的选择。”温纪临对于这个说法也很认同：“人永远学不会满足，就像世间不会有亘古真理。”

　　欣不置可否，只是浅笑：“你不是最后一个，但也快了。”

　　“别的死亡节点呢？”温纪临还是好奇这些。

　　“车库，如果没救下我，或者没打算救我，或者救的心不诚，都会触发死亡结局。”欣笑：“这可是我自己设定的。”

　　在这里死的不在少数，她只是不希望那些善良的灵魂死在这一节点。

　　“哦……你弟会救你吧。”温纪临能理解她的动机。

　　“不，他不可能会救我。”欣笑容不变：“像他那样的人，就应该用恶人的生命堆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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