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均税肃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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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临时行宫的议事厅里。

  陈子龙刚坐下,就忍不住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指尖碰得案上茶杯“叮”地响。

  陈鼎频频扭头看门口,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坐立难安。

  只有张圭章端坐着,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节奏沉稳,没半分慌乱。

  郑森一进厅,所有人“唰”地站起身。

  他走到主位坐下,连茶都没碰,直接开口:“今日召你们来,就一件事。”

  “从今日起,废除士绅免税特权。”

  “官绅百姓,按田亩纳税,摊丁入亩,全国推行!”

  话音刚落,陈子龙“腾”地站起来。

  袍角带倒茶杯,茶水顺着案角流到鞋上,他都没察觉。

  声音发颤:“陛下!万万不可!”

  “士绅世代供养朝廷,多少官员都出自士绅之家!”

  “您这一废免税,他们必生怨怼,地方必乱!”

  “乱?”

  陈鼎也跟着跳起来,手撑着案几才稳住身子。

  “前明就是对士绅太硬,逼得吴三桂投了清!”

  “陛下,您不能重蹈覆辙啊!”

  郑森抬眼扫过两人,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压人的气势:“前明亡于士绅?”

  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两人一愣:“朕看前明是亡于士绅兼并土地、贪污腐败!”

  “亡于百姓没饭吃,才揭竿而起!”

  他猛地一拍案,案上的奏折“哗啦”跳起来,落在地上。

  “你们说士绅是根基,那周口百姓吃不上糠,是谁的根基?”

  “郑州城外流民抢树皮,是谁的根基?”

  目光突然剜向陈子龙,语气带着逼问:“陈大人,你老家松江的千亩良田,去年缴了多少税?”

  “五十两?够你家仆役半个月的月钱吧?”

  陈子龙脸“唰”地白了,额角冒冷汗。

  嘴唇动了动,愣是没挤出一个字。

  他去年确实只缴了五十两,还是托人找关系少缴的。

  这时,张圭章突然开口,声音沉稳:“陛下所言极是。”

  他推过一本账册,指尖在“士绅占田六成,纳税三成”上划了道线。

  “臣查过,天下良田,士绅占六成,却只缴三成税。”

  “百姓占田四成,要缴七成税。”

  “长此以往,朝廷没钱养兵,百姓没钱糊口,才是真的要乱!”

  “臣支持陛下!”

  “臣也支持!”

  冯厚敦紧跟着起身,官帽歪了都没扶。

  声音发哑却坚定:“再不对士绅收税,用不了十年,大夏就会重蹈前明覆辙!”

  “到时候,谁来护着这些士绅?”

  陈子龙和陈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

  陛下心意已决,连两位阁臣都站在他那边,再反对也是徒劳。

  两人膝盖一软,躬身道:“臣等遵旨。”

  “好!”

  郑森点头,声音斩钉截铁:“冯厚敦,即刻拟旨,昭告天下!”

  “传谕各地督抚,谁敢徇私包庇,谁就和周口知县一个下场。”

  “首级挂城门示众!”

  政令颁下第五日,郑州行宫的偏殿里。

  陈永华掀帘时带起一阵风,披风还滴着雨。

  手里的密报皱得像揉过的纸,脸色比外面的秋雨还沉:“陛下!出事了!”

  郑森正翻着河南的赋税册子,闻言抬头,眉峰一挑:“慌什么?天塌不了!”

  “张家口守将王胤铮,抗旨了!”

  陈永华冲到案前,压低声音:“他不仅不查士绅田产,还放晋商运着茶叶、铁器过互市。”

  “跟清廷的范文程交易!”

  “说什么‘士绅纳税断了晋商活路,他得给乡亲留条路’!”

  “王胤铮?”

  郑森捏着册子的手猛地收紧,纸页被攥出破洞。

  眼底满是嘲讽:“那个三姓家奴?降了明、降了清,最后投了朕。”

  “现在倒替晋商出头?”

  他记得清楚,王胤铮投诚时,还献了晋商的三千两银子。

  现在显然是和晋商勾得更深了。

  “他在张家口经营数十年,和晋商勾得紧。”

  陈永华急声道:“这次士绅纳税,晋商的千亩田也得缴。”

  “王胤铮自己也有田,怕是心疼银子,还想借着晋商捞好处!”

  “心疼银子,就敢通敌?”

  郑森猛地起身,腰间佩剑的剑鞘撞在案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传旨阎应元!率北平军盯死张家口!”

  “王胤铮敢动一兵一卒,立刻镇压!”

  “再让锦衣卫去查晋商,把他们和范文程勾结的证据,给朕扒得干干净净!”

  “臣遵旨!”

  陈永华刚要走,冯厚敦却拦了一下。

  转头对郑森道:“陛下,王胤铮手握五千边军,逼急了恐会投清。”

  “不如派使臣安抚,许他免缴一年田税,先稳住他?”

  “安抚?”

  郑森冷笑一声,走到雨里,雨水打湿龙袍也没顾。

  “冯大人,你忘了前明是怎么丢的北边?”

  “就是纵容了李成梁,才养出努尔哈赤!”

  “今天纵容王胤铮,明天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转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阎应元的北平军,收拾一个王胤铮,绰绰有余!”

  “朕要的不是一时安稳,是大夏百年太平!”

  冯厚敦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躬身退下。

  他知道,这位帝王一旦下了决心,就没人能改变。

  半个时辰后,张家玉又冲了进来。

  官帽歪在脑后,袖口沾着尘土,脸上的怒色几乎要溢出来。

  连呼吸都带着粗气:“陛下!河南温、范两家余孽,不仅拒不纳税!”

  “还纠集几十名士绅,在开封府衙前闹事,把征税小吏打得头破血流!”

  “哦?”

  郑森转身,手指摩挲着案上令牌的边缘。

  眼底的寒意在烛火下闪着冷光,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透着压人的沉。

  “周口斩了知县,抄了他们家,还没长记性?”

  “他们喊着‘士绅纳税是亡国之政’,还骂您‘偏袒百姓,打压士绅’!”

  张家玉攥着官帽的手都在抖,指节泛白。

  “开封知府拦不住,士绅越聚越多,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乱子,求陛下示下!”

  “示下?”

  郑森拿起案上的令牌,“啪”地扔给张家玉。

  令牌带着风砸在他手心,沉甸甸的压得人发沉:“带着朕的令牌,去开封!”

  “查封温、范两家所有家产,主犯当场斩首。”

  “首级挂在开封城门上示众三日!”

  “其余家人贬为奴籍,田产全充公,分给没地的百姓!”

  “告诉那些闹事的士绅——朕的政令,不是他们能抗的!”

  “谁再跳出来,温、范两家就是下场!”

  “臣遵旨!”

  张家玉攥紧令牌,令牌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也没顾。

  转身就走,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带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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