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寂灭的闪光

　　“听风者”前哨站拉响的“深红”警报，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昆仑星最高决策层激起了千层浪。林宸与张澜罕见地迅速达成一致，命令所有边境哨所、巡逻舰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深空探测网络如同张开的巨网，全力扫描着柯伊伯带外的每一寸空间。然而，那“幽灵信号”仿佛蒸发了一般，再次消失在无垠的黑暗背景噪音中，只留下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寂静。

　　这种寂静，比持续的警报更让人不安。它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三天后，酝酿的风暴，以一种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降临了。

　　位于小行星带边缘，编号K-7的资源采集站，失去了所有联系。

　　K-7站主要开采一种富含灵能导性的稀有晶体矿，规模不大，常驻人员约五十人，是由地球工程师和宗门低阶弟子混合编组的一个典型 frontier 站点。最后一次常规通讯还在十二小时前，一切正常。

　　一艘隶属于宗门、恰好在其附近空域执行巡逻任务的“青鸾”级侦查舰“巡风号”，奉命前往查看。

　　当“巡风号”小心翼翼地靠近K-7站所在的小行星空域时，舰长凌霜（一位以冷静着称的宗门女修）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通讯频道里只有嘶嘶啦啦的静电噪音。光学传感器传回的画面上，原本应该灯火通明、如同镶嵌在岩石上的金属甲虫般的采集站，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湮灭。

　　采集站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不规则、边缘呈现出诡异光滑琉璃化的撞击坑。坑内及周围的岩石，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原子层面彻底抹除，没有爆炸的残骸，没有熔化的金属，没有撕裂的结构体，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被舔舐过的空白。

　　“扫描区域！能量残留！生命信号！”凌霜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副官，一位地球籍的传感器操作员，脸色惨白地报告：“舰长……无……无生命信号。能量扫描……检测到超高强度的未知能量残留！属性……属性无法识别！它在……它在持续衰减，但核心区域的读数……它……它同时作用于物质和……和灵能层面！”

　　“放大图像！聚焦能量残留核心区域！”凌霜命令道。

　　画面被放大。在那片虚无的琉璃化坑洞中央，一丝丝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暗紫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正在缓缓扭动、消散。它们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

　　更令人心悸的是，随舰的宗门感知修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指着屏幕嘶声道：“寂灭！是纯粹的‘寂灭’之意！那里……那里的天地灵机被彻底‘杀死’了！连……连亡魂的残留气息都没有！一切……一切归于虚无！”

　　消息传回昆仑星，通过“星语网络”瞬间抵达每一个高层和相关部门。

　　震怒！

　　林宸一拳砸在星辰殿坚硬的玄玉案几上，案几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他周身的气息如同即将爆发的星璇，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怒火。五十条生命！五十个同胞！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彻底地从世界上抹去！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苏慕雪看着传回的影像和数据，一向清冷的脸上也布满了寒霜。她迅速组织团队分析那暗紫色能量残留，结果让所有人心底发寒——这是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能量形式，它似乎并非“破坏”，而是更本质的“消除”，一种将存在强行归零的法则力量。它对物质和能量（包括灵能）具有无差别的湮灭效应。

　　悲伤！

　　遇难者名单公布（尽管已无遗体可收）。初晓城内，一位地球老工程师得知儿子和儿媳（均在K-7站工作）罹难，当场昏厥。宗门一处偏殿，一位外门长老看着弟子名录上那刚刚被划去的、他亲手引入宗门的孩子名字，老泪纵横。悲伤的情绪如同瘟疫般通过网络蔓延，之前所有的争论、分歧，在这残酷的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微不足道。

　　但比震怒和悲伤更强烈的，是一种深刻的寒意。

　　敌人是谁？不知道。

　　敌人为何攻击？不知道。

　　敌人使用何种武器？无法理解。

　　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无从推测。

　　这未知的、无差别的、针对所有生命形式的恐怖威胁，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它不像战争，更像是一场……清理。K-7站，仿佛只是被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是‘掠食者’……一定是它们！”紧急召开的联合安全会议上，有人颤抖着说出这个代号。

　　“立刻分析能量残留！找出防御方法！”

　　“所有边境据点，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

　　“舰队进入一级战备！巡逻范围扩大！”

　　“启动所有防御阵法！最高功率！”

　　命令一道道发出，带着恐慌下的急促。之前关于“悖论引擎”、“长生项目”、“联合政府”的争论，此刻全部被抛诸脑后。生存，成为了唯一且共同的主题。

　　张澜面色铁青，他看着林宸，沉声道：“林宸真人，现在不是内部分歧的时候了。地球方面所有军事力量和技术资源，听从联合指挥部统一调遣！”

　　严岳长老也罕见地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凝重：“宗门所有阵法、法器、弟子，皆可调用。务必……找出抵御此等邪力之法！”

　　外部威胁，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残酷，将昆仑星的两个文明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恐惧成为了最有效的黏合剂。

　　林宸站在星图前，看着那个代表K-7站的、已经变成一片空白的光点，目光如同万载寒冰。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昆仑星的历史被彻底改写。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可以沟通、可以妥协的对手，而是一个旨在将一切归于寂灭的、冰冷的宇宙清道夫。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而他们，甚至连敌人的面庞都未曾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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