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老宅余音与地下疑云

　　第二百零一章 老宅余音与地下疑云

　　晨光初露，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透过扎纸店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布满细小划痕的木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香烛、纸张和昨夜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炖肉香气，混合成一种独属于此间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张清玄已经坐在柜台后，依旧是那身几十块的纯色t恤、宽松七分裤和人字拖的标配。墨镜推在额头上，露出那双平日显得慵懒疏离、此刻却异常清明的眼睛。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柔软的细绒布，擦拭着那个陪伴他多年、壶身已盘出温润包浆的紫砂壶。动作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后院传来胖子王铁柱哼着荒腔走板小调的声音，伴随着锅铲与铁锅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愈发浓郁的早餐香气——今天是香煎包子和熬得浓稠的小米粥。胖子一边颠着锅，一边在心里碎碎念：‘老板这嘴是越来越刁了，昨天嫌包子馅不够juicy，今天胖爷我特意加了点皮冻，再挑剔我就、我就……唉，还是老老实实改进吧，谁让他是发工资的那个呢……’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点心理活动，在前店那位“顺风耳”面前，基本等于现场直播。

　　张清玄擦拭壶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后院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改进尚可，精神可嘉，下月零食经费……暂不扣了。’他心中默念，随即收敛心神。

　　脚步声从后院传来，胖子端着托盘走出来，上面是金黄油亮的生煎包，皮薄馅大，底部煎得焦脆，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黑芝麻，旁边配着一小碟香醋。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米油浓厚的小米粥。

　　“老板，子轩，吃早饭了！”胖子脸上堆着笑，将早餐摆上桌，特意把煎得最完美的几个包子往张清玄面前推了推。

　　陈子轩也从房间里出来，经过休养和特训，他气色好了很多，眼神也更加沉稳。他先是对张清玄恭敬地叫了声“玄哥”，然后才坐下。

　　张清玄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生煎，小心地咬开一个小口，吹了吹气，吸掉里面鲜美的汤汁，然后才将整个包子送入口中。外皮酥脆，内馅丰腴多汁，肉香混合着葱姜的辛香，在口中完美融合。他细细咀嚼着，点了点头：“汤汁饱满，火候精准。尚可。”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连忙给张清玄盛粥：“老板您喜欢就好！这小米是我特意挑的陕北米，熬足了火候！”

　　正吃着，店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林瑶推门而入，她额角带着细汗，似乎是刚结束晨间锻炼或匆忙赶来的。警服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和饱满的胸脯，齐耳短发更添干练。

　　“清玄，有情况。”林瑶走到柜台前，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空茶杯，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动作熟稔，“昨天柳枝巷那个吴奶奶家，后续有点问题。”

　　张清玄放下筷子，推了推墨镜，目光在她因呼吸微促而起伏的胸口和警裤包裹的笔直长腿上掠过。‘八点二分。制服凸显身材优势，干练气质加成，略有汗意更显真实。’他心中客观评估，面上不动声色：“说。”

　　“吴奶奶今早又打电话到所里，说昨晚她似乎又听到老宅那边有动静，像是……像是有人在叹气。”林瑶眉头微蹙，“她不敢自己去查看，托邻居帮忙看了看，说没什么异常。但我总觉得不放心，那老宅阴气重，虽然你处理了那个木偶，但难保没有其他残留，或者……那阴物还有同源之物未清除？”

　　陈子轩闻言，放下粥碗，看向张清玄：“玄哥，会不会是那个‘太爷爷’还有别的执念之物？”

　　张清玄沉吟片刻，手指在柜台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他回想起昨天在老宅感应到的阴气，确实主要集中在那个立柜和木偶上，但一座住了几十年的老宅，尤其还是祖宅，难保没有其他角落沾染了陈年怨念。

　　“胖子，收拾东西，再去一趟柳枝巷。”张清玄站起身，“子轩也一起，带上罗盘和显形符。”

　　“啊？还去啊？”胖子脸一垮，想起昨天那老宅的阴森感觉，心里直打怵，但看着老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认命地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嘟囔着去准备他的“百宝囊”：“得，看来这几个包子是没福气进胖爷我的五脏庙了……”

　　林瑶见状，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再去现场看看，确保没有遗漏。”

　　一行人再次来到柳枝巷。白天的巷子比晚上多了几分生气，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也有孩童追逐打闹。但一踏入吴奶奶家那个歪斜的木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和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温度似乎都比外面低了几度。

　　吴奶奶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张清玄，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来：“张大师，林警官，你们可来了！我、我昨晚真的听见了……”

　　张清玄微微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站在院子中央，灵觉如同水银泻地，缓缓铺开，仔细感知着这座老宅的每一个角落。陈子轩也拿出罗盘，指针微微颤动，但指向并不像昨天那样明确。

　　“阴气比昨天淡了很多，但……似乎更加分散了，像是被惊扰后，残留的怨念无处依附，在宅子里飘荡。”陈子轩分析道。

　　张清玄目光扫过院子角落那个老槐树桩，又看向正屋和那间已经被清理过的杂物房。他的灵觉最终锁定在正屋房梁的某个隐蔽角落，那里似乎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但与昨天那木偶同源的怨念气息。

　　“问题在房梁。”张清玄淡淡道，“那里应该还藏了东西，可能是那木偶的‘伴生’之物，或者是他生前另一件执念所寄。”

　　他让胖子搬来梯子，亲自上去探查。在积满灰尘的房梁缝隙里，他摸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雕刻粗糙、已经发黑的小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正是吴奶奶那位太爷爷的！

　　木牌上缠绕的怨念极其微弱，但带着一种不甘和孤独，与昨天木偶上的气息同源，却更加隐晦。它似乎是因为主体木偶被超度后，失去了依附，才本能地散发出微弱的波动，被敏感的吴奶奶感知到。

　　“看来，这位太爷爷是怕自己死后被人彻底遗忘，所以留下了不止一个‘念想’。”张清玄拿着木牌下来，对吴奶奶解释道，“此物无害，只是残念未消。一并送去寺庙供奉化解即可。”

　　吴奶奶这才彻底放心，千恩万谢。

　　处理完柳枝巷的余波，回到扎纸店已是中午。胖子赶紧钻回厨房，把早上没吃完的包子重新煎热，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个青菜，算是解决了午饭。

　　饭后，林瑶没有久留，返回局里处理公务。店里恢复了宁静。

　　张清玄坐在柜台后，再次拿出那块域核碎片和黑色陨石，在指尖摩挲。城西纺织厂的“怨絮场”解决了，柳枝巷的老宅阴物也清理了，但这两件事都像是水面上的浮萍，真正的暗流，依旧在那张覆盖全城的能量网之下涌动。玄冥的身影，如同幽灵，隐藏在这一切的背后。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城市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城西工业区那片被重点标注的区域。林瑶提到的地下管网系统，陈静薇提供的残缺图纸，还有之前尸傀加工点的发现……这些线索都指向那片区域的地下，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胖子。”他忽然开口。

　　正瘫在椅子上揉着吃撑的肚皮、心里吐槽老板就知道使唤人的胖子一个激灵坐直：“在！老板您吩咐！”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城西那边转转，看看地下管网的情况。”张清玄语气平淡，“可能需要一两天时间。”

　　胖子脸一苦，又要出差？还是去那种鬼地方？他试图挣扎：“老板，那地方……靠谱吗？要不要多带点家伙？或者叫上林警官和陈小姐支援一下？”

　　“我们只是初步探查，不是去打架。”张清玄瞥了他一眼，“带上必要的工具和干粮就行。至于支援……”他顿了顿，“暂时不用惊动她们。”

　　胖子撇撇嘴，心里嘀咕：‘肯定是嫌麻烦！两位大小姐要是知道您又单独行动，指不定怎么念叨呢……唉，我这夹板气受的……’ 他嘴上却不敢反驳，只能认命地去准备。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扎纸店染成暖金色。胡同里热闹起来，下班放学的，买菜遛弯的，人声嘈杂。隔壁刘婶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过来串门，硬塞给胖子，说是感谢他上次帮忙通了堵住的下水道。胖子乐呵呵地接过，转头就分给了张清玄和陈子轩一半。

　　“刘婶这韭菜猪肉馅调得真不错，香！”胖子一边吃一边夸。

　　张清玄慢条斯理地尝了一个，点了点头：“馅料调和不俗，皮薄韧劲足。”

　　陈子轩也吃得津津有味，感觉这市井巷陌的人情味，比豪门大宅里的山珍海味更让人舒心。

　　夜色渐深，扎纸店亮起暖黄的灯光。前店与后院之间垂着旧布帘，后面是胖子用货架和屏风隔出来的小空间，摆着一张窄床，算是他的“卧室”，再往里是陈子轩打地铺的地方。张清玄自己则住在最里面那间单独的小屋，门上挂着一把普通的铜锁。

　　胖子洗漱完，钻进自己的小窝，听着外面陈子轩练习步法的轻微脚步声，以及前店柜台后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心里莫名踏实。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去城西要带什么口粮，是酱牛肉还是猪肉脯，渐渐沉入梦乡。

　　前店，张清玄放下手中的域核碎片，端起胖子睡前给他泡好的、温度刚好的茶，抿了一口。

　　茶香氤氲中，他目光再次投向西方。

　　地面的琐事暂告一段落，地下的谜团，是时候去探一探了。只希望，这次不会再遇到什么“缝合怪”或者更倒胃口的东西。他推了推墨镜，心中难得地划过一丝对胖子厨艺的期待——希望这次带的干粮，能合胃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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