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余烬战场

　　纯白锁链将漆黑洞口封印为一片死寂的银灰色镜面，不再有虚无影子渗出，但那片区域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仿佛一头被强行催眠的巨兽，随时可能再次苏醒。

　　路西法悬浮在镜面上空，六对羽翼的光芒已不复最初炽盛，但依旧维持着律法锁链的稳定。他需要持续施压，确保封印彻底稳固。

　　伊斯皮尔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染血的手掌撑住地面，剧烈地喘息着。灵魂的创伤和神血的燃烧让他前所未有的虚弱，金色战甲破损处不再流光溢彩，只余暗淡。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扫过战场。

　　小伊站在他不远处，银灰色的异象已完全收敛，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似乎刚才强行驱动欧米伽的力量透支了他全部的精神。他看着父亲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走上前，伸出手想搀扶。

　　伊斯皮尔抬起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军依靠自己的意志，缓缓地、艰难地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看了小伊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关切，有审视，有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隔阂。最终，他只是沉声道：“我无碍。”

　　父子间的空气再次凝固。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新的动静。

　　并非敌人，而是月亮号的援军，以及……地心蜥蜴人的部落战士。

　　之前被“月陨”裁决和诸多恐怖存在气息震慑、暂时退避的混沌巨兽和失智蜥蜴人，在虚无洞口被封印、那股令人绝望的威压消失后，似乎又从疯狂中找回了一丝狩猎的本能，或者说，它们背后的操控者“光辉之影”再次伸出了黑手。

　　残存的、眼中红光明灭不定的畸变翼龙开始重新在低空盘旋，发出威胁性的嘶鸣。地面之上，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巨人石蹄，正挥舞着几乎断裂的图腾柱，与几头同样带伤但凶性不减的剑齿虎和一头体型较小的泰坦巨蟒残骸搏杀。更远处，亚特兰蒂斯人族战车的能量射线和蜥蜴人淬毒的骨矛，与潮水般涌来的失智蜥蜴人及狂暴恐龙混杂的军队激烈交火。

　　战争从未真正停止，只是从对抗不可名状的恐怖，回归到了更加原始、但也更加残酷的种族存亡厮杀。

　　一队由纯血天使带领的月亮号混编小队突破了外围敌群的阻碍，迅速向路西法所在的核心区域靠拢。为首的天使看到了伊斯皮尔的惨状和路西法正在维持的封印，脸色剧变，立刻指挥小队展开防御阵型，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任何可能的威胁。

　　同时，另一侧，伴随着低沉古怪的喉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身披厚重骨甲、手持黑曜石战斧的蜥蜴人战士，在一个格外高大、脖颈间挂着巨大兽牙项链的蜥蜴人酋长带领下，如同撕破迷雾的幽灵，出现在了战场边缘。他们显然也是被之前的惊天动静吸引而来。

　　蜥蜴人酋长那双冰冷的竖瞳先是扫过那片被封印的、令人心悸的银灰色镜面区域，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虚弱但依旧散发强大气息的伊斯皮尔，以及旁边状态诡异的小伊身上，最后，他看向了悬浮于空、维持着封印的路西法。

　　他抬起一只覆盖着鳞片的爪子，指向周围那些仍在疯狂攻击的、眼中泛着红光的失智同类和混沌巨兽，发出低沉而含混的通用语（或通过某种精神意念传达）：

　　“光辉之影……污染……未除。合作……清理？”

　　他的提议简单直接。在共同见证了那超越理解的恐怖之后，这些地心原生种族似乎暂时放下了对神族的部分成见，至少，在清除眼前这些显而易见的共同威胁上，达成了共识。

　　路西法没有回头，但他的意念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神族和盟友的脑中：“允。清理战场，建立防线。封印需时。”

　　伊斯皮尔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金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战斗的火焰，尽管这火焰已不如全盛时期炽烈。他看向那蜥蜴人酋长，微微颔首。

　　小伊也握紧了拳头，银灰色的光芒虽已内敛，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并未消失，只是沉寂。他看着周围惨烈的战场，看着那些仍在厮杀的同伴，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压上了心头。

　　短暂的休整与联合达成。

　　下一刻，天使的光矛、巨人的怒吼、亚特兰蒂斯战车的能量轰鸣、蜥蜴人战士悍不畏死的冲锋，与混沌巨兽的咆哮、失智者的嘶嚎再次交织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在那片被银灰色镜面封印的深渊之侧，战争的旋律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惨烈，以及为了生存而战的、更加坚定的意志。

　　余烬仍在燃烧，但新的防线，正在血与火中艰难地重新构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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