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沉默的伤痕

　　队伍在焦土上沉默地行进，脚步拖沓，盔甲与武器的碰撞声也显得有气无力。来时是一支锋芒毕露的利剑，归时却像一卷被血与火灼烧得残破不堪的旌旗。

　　伊斯皮尔将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背影依旧挺拔，但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整片荒原的重量。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道无形的、由悲伤、疲惫与迷茫交织而成的低气压。他甚至能“听”到那些压抑在胸膛里的、未能发出的哽咽与叹息。

　　小伊走在队伍中段，感觉自己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隔着一层毛玻璃。他能闻到身旁莉亚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草药气息混合的味道，能听到凯尔因腿部受伤而偶尔泄出的、极力忍耐的吸气声，能感受到石蹄那沉重脚步带来的地面微震。但同时，丰碑那边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沉重视念，又不断拉扯着他的注意力，让他难以完全专注于眼前。他感觉自己被割裂了，一部分留在了那片战场，一部分勉强跟着队伍移动。

　　一名年轻的亚特兰蒂斯战士走着走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地，不是因为伤势，而是精神彻底崩溃，开始失声痛哭，语无伦次地呼喊着某个阵亡同伴的名字。周围的人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没有人上前安慰，因为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两名同僚默默上前，将他搀扶起来，继续前行。那压抑的哭声在沉默的队伍中回荡了片刻，最终也消散在风中。

　　一名天使战士的羽翼受了重伤，无法飞行，只能由两名同伴左右扶持着行走。他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脸庞，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的屈辱与痛苦。对于骄傲的天使而言，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返回，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蜥蜴人部落走在队伍末尾，他们的人数锐减，气氛最为凝重。新任的临时首领——一位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眼神凶狠却难掩悲怆的老战士——几乎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回头，望向那片已经看不见的战场，望向他们酋长和众多勇士永眠的方向。他们的家园被毁，领袖战死，未来的路途布满迷雾。

　　甚至连那经由月亮号远程引导、前来接应的几艘小型运输艇，在降落后也陷入了沉默。艇员们看着这支伤痕累累、死气沉沉的队伍，看着他们眼中尚未散去的血丝与麻木，所有预先准备好的欢迎词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只是默默地打开舱门，协助伤员登艇，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登艇的过程同样寂静。没有人争抢，没有人喧哗，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靴子踏在金属甲板上的声音，以及伤员偶尔因触碰伤口而发出的闷哼。

　　小伊最后一个登上运输艇。在舱门关闭前，他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龙骨荒原的方向。地平线上，那座暗金白玉的丰碑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与它之间的那缕联系，如同脐带般紧紧相连，提醒着他那场战争的代价，以及他必须背负的新生。

　　舱内灯光昏暗，挤满了疲惫不堪的战士。没有人说话，大多数人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仅仅不想面对现实。运输艇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开始升空，脱离这片浸满悲伤的土地。

　　伊斯皮尔独自站在舷窗边，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一片狼藉的荒原，望着那隐约可见的、封印区域的微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如同风暴般剧烈的情绪。

　　路西法大人的封印和那座意志丰碑能维持多久？“光辉之影”真的会就此罢休吗？那些牺牲，究竟换来了多长时间的和平？还有小伊……他那与丰碑共生的状态，究竟是福是祸？

　　无数的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运输艇调整方向，向着悬停在远地轨道的月亮号母舰驶去。窗外，是冰冷的、亘古不变的星空。而艇内，是载满了沉默伤痕的归途。
　　http://www.hlys.cc/42262/37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