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三顾听雪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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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川府的春天来得极晚,已是二月末,依旧朔风凛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巍峨的雪山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山脚下那片冰封的湖泊,以及湖畔那栋孤零零的茅草庐舍——“听雪庐”。

  宇文卓的车队历经近一月的跋涉,终于抵达这片苦寒之地。

  望着远处那栋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简陋的草庐,饶是宇文卓心志坚毅,也不由微微蹙眉。

  这便是“白狐”晏殊隐居十年之所?与京都的繁华、王府的奢华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王爷,到了。”心腹侍卫低声禀报。

  宇文卓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狐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因长途劳顿和环境恶劣而产生的一丝烦躁,沉声道:“递上本王名帖,言辞务必恭敬。”

  侍卫领命,手持鎏金名帖,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快步走向听雪庐。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侍卫便独自返回,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与不安。

  “王爷……那庐中只有一名年幼书童应门。书童言道,先生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王爷恕罪。”侍卫低声回报,将原封不动的名帖呈上。

  偶感风寒?宇文卓眼角微微抽搐。

  以晏殊之能,岂会因区区风寒便拒人千里之外?这分明是托词,是下马威!

  一股怒气直冲顶门,想他宇文卓权倾朝野,何时受过如此怠慢?但想到郭孝之智,想到北地李晨的威胁,想到未来大业,这口气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无妨。”宇文卓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既是先生身体不适,本王改日再来拜访。留下礼物,我们走。”

  车队并未远离,就在雪川府城寻了处最好的客栈住下。宇文卓耐着性子等了三日,期间派人打探,回报皆是晏先生深居简出,未见外客。

  第四日,风雪稍停,宇文卓再次轻车简从,来到听雪庐外。这一次,他连名帖都未让侍卫去递,亲自上前,叩响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名书童,见到宇文卓,小脸上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劳烦通禀,宇文卓特来拜会晏先生,请教治国安邦之策。”宇文卓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谦逊。

  书童却摇了摇头,脆生生地道:“先生让小的转告贵客:山野之人,疏懒成性,不通时务,恐污贵人清听。贵客请回吧。”

  再次被拒!

  宇文卓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一瞬,袖中的拳头暗暗握起。

  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让翻涌的心绪稍稍平复。

  “先生过谦了。既如此,本王不便打扰,望先生保重身体。”宇文卓说完,转身便走,背影在雪地中显得有几分孤寂与僵硬。

  回到客栈,宇文卓屏退左右,独自在房中踱步。两次被拒,对方甚至连面都不露,这“白狐”的架子,未免太大了!难道真要他这位摄政王三跪九叩不成?

  “王爷,这晏殊分明是故意刁难!不若让属下……”一名贴身护卫面露愤慨,做了个强硬的手势。

  “愚蠢!”宇文卓冷声呵斥,“若用强,即便绑了他的人,能得他的心吗?得不到他的心,要他何用?徒惹天下人笑话!” 宇文卓虽霸道,却非无智,深知对于晏殊这等顶尖谋士,唯有让其真心归附,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又耐着性子等了五日。

  这期间,宇文卓甚至亲自翻阅了一些雪川府的户籍田册,了解此地风土民情,仿佛真成了个关心民瘼的官员。心中的焦躁与怒火,在一次次的压制与思索中,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

  第九日,天空再次飘起细雪。宇文卓第三次来到了听雪庐外。

  这一次,他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一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到庐前。狐裘上落满了雪花,眉梢鬓角也染上了一层白霜,看上去竟有几分狼狈。

  他并未立刻叩门,而是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风雪中,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如同雪中的一尊雕塑。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宇文卓的脚早已冻得麻木,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就在天色将暮,宇文卓几乎要被冻僵之时,那扇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缓缓拉开。

  开门的并非书童,而是一名白衣如雪、鬓角微霜的男子。

  男子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万年不化的冰雪与洞悉世情的智慧。

  他就那样站在门内,平静地看着门外几乎成了雪人的宇文卓。

  “王爷何苦在此受冻?”晏殊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宇文卓见到正主,精神猛地一振,冻得发紫的嘴唇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拱手道:“能得见先生一面,区区风雪,何足道哉?宇文卓三番来访,只求先生不吝赐教,为这天下苍生,指点一条明路。”

  晏殊目光在宇文卓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那被积雪覆盖、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身躯上扫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王爷可知,为何前两次,殊闭门不见?”晏殊并未立刻请人进去,而是反问。

  宇文卓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寒冷与不适,沉声道:“先生是在考较本王的耐性,亦是在看本王的心性,是否值得先生出山辅佐。”

  晏殊微微颔首,算是默认。“耐性不足,则易怒易躁,难成大事。心性不定,则见利忘义,不堪托付。王爷能在这风雪中站立两个时辰,这份毅力,殊,看到了。”

  顿了顿,晏殊侧身,让开门口:“外面天寒,王爷若不嫌弃庐舍简陋,请入内喝杯热茶吧。”

  宇文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股暖流仿佛瞬间驱散了身体的严寒。他知道,这最关键的第一步,自己算是勉强通过了。

  “多谢先生!”宇文卓再次拱手,这才迈着几乎冻僵的双腿,踏入了那扇对他开启了三次、终于为他打开的门。

  听雪庐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满架书籍,以及一个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红泥小炉。

  晏殊斟了一杯热茶,推到宇文卓面前。

  “王爷三次来访,诚意可嘉。只是……”晏殊抬起眼眸,那目光仿佛能直透人心,“殊有一问,望王爷如实相告。”

  “先生请讲。”

  “王爷欲请殊出山,所图者,究竟是为匡扶这摇摇欲坠的大炎朝廷,延续宇文家之富贵,还是……”晏殊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欲效仿前人,革鼎天命,另开新朝?”

  问题如同惊雷,在简陋的草庐中炸响。

  宇文卓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热气氤氲了他复杂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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