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一首歌的时间

　　其实对于沈炼来说就算现在状态不佳，打杀面前这个丑陋的畸形赫尔佐格也不是什么难事，奈何他要一边保护身后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绘梨衣的安全，还要分神出来持续用掌仙术治疗绘梨衣，再加上体内尚未炼化的龙血干扰，一心四用之下，即便是如今的沈炼也不好处理。

　　路明非看着须佐能乎外状若疯魔的赫尔佐格，看着那不断泛起涟漪、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的暗紫色屏障，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仿佛只是睡去的绘梨衣。

　　他记得自己承诺要带她去很多地方，去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让她死在这个冰冷、绝望、散发着血腥和腐臭气味的井底。

　　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废柴，一个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的衰仔。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那个……与魔鬼的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准备对着那片无形的阴影喊出那个“好”字。为了绘梨衣，为了还在苦苦支撑的老沈，为了那一点点微末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嘴唇翕动，那个音节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带着孩童般恶作剧得逞意味的大笑声，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打断了他悲壮的决心。

　　路明非一愣。

　　阴影中，路鸣泽笑得前仰后合，用小手指着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哥哥，你刚才那表情……哈哈哈哈……真是精彩极了！一副马上就要英勇就义、为了世界和平献出心脏的样子！” 小魔鬼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里充满了戏谑，“怎么这次变得这么爽快？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路明非张着嘴，僵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

　　路鸣泽跳下石头，背着小手，优哉游哉地踱步到路明非“面前”，虽然外人看来那里空无一物。

　　“哎呀呀，哥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歪着头，露出一副天真无邪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啊，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奸商。你刚刚才为了救你的女孩，慷慨地支付了四分之一的生命给我，那份契约的墨迹还没干透呢。”

　　他凑近一些，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真诚的意味：“我怎么好意思……再在这种时候，向你收取额外的费用呢？毕竟，这个世界上，我才是最在乎你的人啊，哥哥。”

　　路明非彻底懵了。免费？这小魔鬼转性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下意识地觉得有诈，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路鸣泽提供的午餐，标价往往是一个人的灵魂。

　　“而且，” 路鸣泽的语气骤然变冷，那双熔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机，“外面那个靠着拙劣模仿和卑鄙窃取，拼凑出来的畸形怪物——赫尔佐格，这个肮脏的畜生，他不仅觊觎你的女孩，还触碰了不该他触碰的东西。我和他之间，也有些小小的……私怨要清算。”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那标志性的、神秘莫测的微笑。

　　“所以，这次，特别服务，免费大酬宾。”

　　路明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免费？”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对，免费。”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动作轻快，“不过嘛，就像电视里那些来自8星云的奥特曼，能量总是不够用，只能在地球上活动三分钟一样。这次的外挂体验，时限也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路明非紧张的表情，才笑嘻嘻地说：

　　“三分钟。”

　　“好好感受这短暂的、属于你的权柄吧，哥哥。用它去痛扁那个不知死活、敢抢你女孩的混蛋！” 路鸣泽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起来，“开启的咒语是……‘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那么，玩得开心点，我亲爱的哥哥。” 他挥了挥手，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句带着回音的话语在路明非脑海盘旋，“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这一切发生在精神层面，看似漫长，在外界不过是一两秒的恍惚。

　　“砰！”

　　赫尔佐格又是一记凶狠的爪击落在须佐能乎上，暗紫色的骷髅肋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浮现！

　　沈炼闷哼一声，按在绘梨衣身上的左手稳定依旧，但右眼眼角血管凸起，显然维持须佐能乎对他来说负担极大。他甚至没有余力去关注身边路明非那短暂的精神恍惚。

　　源稚女紧紧抱着昏迷的源稚生，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

　　路明非猛地回过神。

　　免费？三分钟？咒语是……“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荒谬，滑稽，像是某个三流编剧硬塞进来的烂梗。

　　但……他有的选吗？

　　看着那须佐能乎上清晰的裂纹，看着沈炼嘴角不断淌下的鲜血，看着绘梨衣沉睡的脸庞……

　　干！就算是陷阱，他也跳了！

　　路明非轻轻地将绘梨衣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动作轻柔，仿佛在安置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站起身。

　　他挺直了那总是习惯性佝偻着的背脊，深深吸了一口红井里混杂着硝烟、血腥和龙类腥臊气的空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的坚定，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响起：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没有天地异变，没有金光万丈。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悄然张开！

　　仿佛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直全力维持着须佐能乎和掌仙术的沈炼，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路明非。

　　在他的轮回眼视野中，路明非周身那原本稀薄黯淡的暗金色气流，如同被投入了纯氧的余烬，轰然勃发！变得凝实、璀璨、仿佛流淌的熔金！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古老威严和绝对掌控力的气息，从路明非那看似瘦弱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更让沈炼瞳孔微缩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原本激烈冲突的两股龙血，在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竟然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民，躁动瞬间平息了大半！虽然问题并未根除，但那股仿佛要将他从内部撕裂的痛苦，骤然减轻了！

　　这是……？

　　沈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惊异。这就是路明非……不，这就是路鸣泽的力量吗？如此霸道，仅仅是无意识散发的领域，就能影响他体内顶级龙血的冲突？

　　攻击着须佐能乎的赫尔佐格也停了下来。

　　他那只熔金色的竖瞳死死盯住了路明非，里面充满了惊疑、贪婪，以及一丝……本能的忌惮！

　　他感觉到，这个之前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废物，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一种更高层次的血脉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笼罩在这片空间。

　　“装神弄鬼！” 赫尔佐格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试图驱散心中那莫名的不安，“蝼蚁再怎么挣扎，也只是蝼蚁！”

　　他舍弃了攻击须佐能乎，身形一晃，带着残影，利爪直取路明非的头颅！速度比之前更快！

　　然而，在他的利爪即将触碰到路明非的前一刻——

　　路明非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平时的怯懦、犹豫、或者吐槽时的猥琐。那双眼眸深处，仿佛有熔金在流淌，平静，深邃，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绝对的冷漠。

　　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

　　他只是看着疾冲而来的赫尔佐格，然后，轻轻地，抬起了右手。

　　对着赫尔佐格冲来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

　　没有接触。

　　没有任何能量光芒。

　　但疾冲中的赫尔佐格，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迎面拍中的苍蝇，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倒飞回去！

　　“嘭！！！”

　　他狠狠地撞在后方数十米外的红井井壁上，整个人都嵌了进去，蛛网般的裂纹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碎石簌簌落下。

　　赫尔佐格挣扎着从凹陷的井壁中脱身，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扭曲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

　　“不可能！！” 他嘶吼着，熔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路明非，“你做了什么？！”

　　路明非没有回答。

　　他缓缓放下右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也在熟悉这突如其来的力量。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狼狈的赫尔佐格，落在了骨潭中那头因为变故而暂时停止攻击的八岐大蛇身上。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三分钟……”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红井的战场，因为路明非的突然“变身”，局势瞬间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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