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谁在听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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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老周敲响了工作室的门。“我找到了小黎。”
他喘着气,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她在桥洞下住了三天,不肯见任何人。
我说你这儿不是媒体,也不是警察,只是一个能‘听见’的地方……她才答应跟我来。”
林昭昭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隔音墙和信号屏蔽器。
“那就让她进来吧。”
沈巍调试着刻录机的灵敏度,忽然低声说道:“希望今晚来的这个人,能像阿杰一样勇敢。”
“阿杰?”林昭昭抬眼,“那个在《荆棘之上》杀青后突然辞职的灯光师?”
“嗯。他走前跟我说,‘有些光不该被遮住’。后来听说他被人威胁,再也不敢提剧组的事。”
林昭昭默然。那是第一个试图留下证据却失败的人。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涛骇浪,却被理智的堤坝死死困住。
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被长久审视后烙下的羞耻,混杂成一种近乎溺水的绝望——
她站在门口时,整个人像是从潮湿的暗巷深处被拖拽进来的,衣角还沾着夜露与尘泥,呼吸浅而急促,像一只误入陷阱的野兽,在门槛前踟蹰不前。
老周侧过身,用自己干瘦的身体挡住了女人大半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林小姐,她说……她写的戏,被改成了‘恋爱脑’。”
一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昭昭记忆里那个疲惫绝望的女声档案。
是她,小黎。
那个在录音里控诉自己心血被夺走,还被污蔑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编剧。
林昭昭没有多言,只是对着女人微微点头,侧身让开了通往“夜话密室”的门。
那一瞬间,走廊尽头的老式壁灯忽明忽灭,光影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颤动的阴影,仿佛时间本身也在屏息。
那是一个无声的邀请,不带任何审判的意味。
女人,也就是小黎,迟疑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
她的鞋底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枯叶被风卷过荒原。
她动作僵硬,像一具被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带着肌肉紧绷的震颤。
密室的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嗒”,锁舌归位的声音清晰可闻,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台连接着刻录机的复古耳机,和墙壁上静默旋转的胶片卷轴。
空气里弥漫着旧金属与微尘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节油味道——那是胶片基底挥发的痕迹。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电流穿过镇流器的轻微鸣叫,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小黎没有坐下,而是像老周初来时那样,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她指尖拂过墙面,触到一处微凉的裂缝;蹲下身时,膝盖与地板碰撞,传来钝痛的实感;她甚至俯身查看桌底,指腹蹭过积灰的横梁,确认没有微型摄像头的反光。
确认没有隐藏的镜头后,她才缓缓坐到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在桌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泛着森森的白。
她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桌面,木纹的沟壑在她眼中扭曲成深渊般的图案。
良久,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推到林昭昭面前。
纸上只有一行字,笔迹因用力而深陷纸背:“我说了,他们会说我又疯了。”
“疯”字的一捺,被划破了纸面,裂口边缘翘起,像一道溃烂未愈的伤口。
林昭昭看着那道裂痕,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疼得缓慢而持久。
她拿起那副复古耳机,没有递过去,而是先放在自己耳边,按下了一个测试键。
一阵轻微的、无意义的白噪音响起,像遥远海浪拍打礁石,又似雪夜里风吹电线的呜咽。
“这里没有录音设备,”
林昭昭的声音轻柔而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戴上它,你的声音会被实时转换成另一种语言,一种只有机器能懂的语言。”
她将耳机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小黎手边:“在这里,你不用说你是谁,也不用说你经历了什么。你只需要说,你”
看见了什么。
这五个字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小黎心中厚重的阴云。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林昭昭,鼻翼微微翕动,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
但她只看到了平静——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澄澈,像冬日湖面结冰前最后一瞬的倒影。
小黎的指尖颤抖着,终于碰到了那副耳机。
冰凉的金属外壳,让她激灵一下,仿佛触碰到了某种冰冷的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扩张时牵动旧伤,喉间掠过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随即猛地将耳机戴上。
林昭昭按下了刻录机的启动键。
空白的胶片卷轴开始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一枚精准走时的秒表,开始为一段被掩埋的时光计时。
齿轮咬合的震动顺着桌腿传至地面,连带椅子也微微共振,小黎的手背青筋突起,仍死死扣住桌沿。
“我写的……是一个被家暴的女人,如何通过法律、朋友和自我成长,一步步逃离地狱,最终亲手把那个男人送进监狱的故事。”
小黎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清醒,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
“它叫《荆棘之上》。可播出的时候,它变成了《总裁的带刺甜心》。”
“我笔下的女主角,报警三次,每一次都被男主用钱和权压下去,她绝望之下,开始自学法律,联合其他受害者,收集证据。
可剧里呢?
她报警被驳回,淋着雨在街上哭,然后男主角开着限量版跑车出现,把她裹进西装外套里,温柔地对她说:‘别多想,有我在’。”
她讲述着制片人是如何拿着被资本改得面目全非的剧本,笑着对她说:“小黎啊,你一个还没红过的编剧,履历干净得像张白纸,凭什么来定义观众想看什么?
观众想看的,就是甜,就是宠,就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为她一个人弯腰!”
“我拒绝在最后一集,让女主原谅男主,和那个‘救赎’她的霸道总裁在一起。
我坚持,她的结局应该是独自站在法庭的听证席上,平静而强大。”
“然后,他们就找了心理医生,说我长期熬夜,精神不稳定,有偏执倾向。
剧组以‘主创人员健康’为由,暂停了我的工作。
等我再得到消息,剧已经播了,编剧署名换了人,而我,被整个行业拉进了黑名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没有崩溃,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平静,像冻土之下缓慢流动的暗河。
就在这时,沈巍脸色一变,指着监测屏幕低声道:“昭姐,你看!”
屏幕上,代表声纹波动的线条陡然变得密集而规律,刻录机转动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那些被实时转译的摩斯密码,在胶片上疯狂地重叠、覆盖,最终竟自动组合、显影,反复刻录成了一句肉眼可见的话——
“我不是病了,是我没闭嘴。”
周岩在一旁记录着数据,喃喃道:“她的心率在升高,但声纹波动却异常稳定……这不是崩溃的迹象,这是长期压抑下的……一种绝对清醒。”
林昭昭调出她早已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荆棘之上》原始剧本电子稿,与网上公开的《总裁的带刺甜心》成片进行比对。
七处关键情节,三十四段核心台词,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其中最刺眼的一处,就是那场“女主报警反被警察质疑‘是不是小两口吵架’”的戏,被硬生生剪成了“男主开着跑车从天而降,用一个温柔的拥抱劝她别多想”。
林昭昭将两版剧本的对比,转换成最直观的视觉编码,一左一右投射在密室的墙壁上。
左边,是小黎笔下充满力量与反抗的文字;右边,是被扭曲成糖衣炮弹的谎言。
投影仪风扇低鸣,光线交错间,空气中浮尘如星屑般飞舞。
小黎抬起头,看着自己耗尽心血写下的故事,如何被肢解、被阉割、被扭曲成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模样。
她忽然笑了,那笑声里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苍凉和悲哀,嘴角扯动时牵起一道深深的纹路,像刀刻。
“原来……我的故事,从来都不是我的。”
林昭昭关掉投影,走到她面前,将那卷刚刚刻录完成、尚带着机器余温的胶片,郑重地递到她手中。
胶片外盒微烫,塑料壳边缘还残留着电机摩擦的热度。
“但现在,它回来了。”
小黎接过那卷沉甸甸的胶片,像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
她没有哭,只是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密码刻痕,仿佛在触摸自己被偷走的灵魂。
那触感粗糙而真实,每一处凹陷都是她未曾说出的呐喊。
当晚,林昭昭的大学导师,一位已经退休的传媒学教授,意外来访。
听完整段证言录音后,这位见证了半个世纪媒体变迁的老人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一句:
“昭昭,你们现在做的不是档案,是反抗的火种。”
导师走后不久,沈巍的电脑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一封匿名邮件,没有任何正文,只有一个附件。
点开,是一张电视台演播厅的现场灯位图,上面用红色的圈,清晰地标注出了一个由追光灯和背景板构成的、所有机位都无法拍到的光影死角。
附件名是:22号机位事故。
沈巍倒吸一口冷气:“是灯光师阿杰!”
他没说话,但他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交出了一份无可辩驳的证据。
林昭昭心中一震,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微妙的转变正在发生。
这些人,不再是被动地等待拯救,他们开始在黑暗中,主动地、小心翼翼地,传递火把。
她将这张灯位图打印出来,与一份新的空白胶片一起,放入一个编号为“22”的铁盒底层。
第二天,夜幕再次降临。
老周又带来了一个人,是另一位和他一样沉默寡言的场务。
对方只说了一句:“我也记得,那场雨戏,是谁替谁在泥水里跪了六个小时。”
刻录机再次发出“咔哒”的声响,胶片缓缓转动。
林昭昭站在中央控制室的单向玻璃后,静静地看着密室里那个正在讲述的男人。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而耳机里,只有摩斯电码如同心跳般规律而冷静的敲击声。
沈巍站在她身侧,望着墙上已经初具规模的胶片卷轴,忍不住低声问:“昭姐,这些东西,万一有一天流出去,或者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昭昭的目光扫过那一卷卷承载着无声呐喊的胶片,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又像一排排等待点燃的火炬。
她转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就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不是没说过,是你们一直没听。”
镜头缓缓拉远,穿过厚重的墙壁,来到录音棚外那条僻静的巷子。
街灯昏黄,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地望着录音棚的方向。
夜风穿过砖缝,发出低微的哨音,吹得他手中纸条微微颤动,发出窸窣的轻响。
那人手中,紧紧捏着一张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的、脆弱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我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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