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王与军的抉择与分歧

　　2017年2月

　　已知宇宙的寒冬尚未过去，但在天使文明的内部，一场源于理念根本对立的暴风雪，正在悄然酝酿。焦点，并非强大的恶魔或诡异的天渣，而是一个位于宇宙边缘、仍处于中世纪文明水平的古老星球——费雷泽。

　　在费雷泽广袤的北方冻土上，建立着一个信奉天使的王国。其统治者，艾妮熙德，是一位以智慧、坚韧和虔诚着称的女王。

　　她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和坚定的信仰，统一了北方诸多部落，建立起相对稳定的秩序。在梅洛天庭的绝密档案中，她的名字之后，标注着一个唯有最高权限才能阅览的标记——凯莎女王指定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信息，在凯莎陨落、彦继位后，已对天使彦及极少数核心高阶天使解密。然而，对于圣血军团统帅铃而言，这并非秘密，她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

　　此刻，费雷泽的平静被打破。死神卡尔的触角，或者说，他放任甚至引导的黑暗，已经悄然蔓延至这片“神选之地”。来自南方信奉邪神、且疑似得到了冥河星系低级科技武装的野蛮人部落，在一位神秘“神使”的鼓动下，开始大举北侵。

　　艾妮熙德的王国边境烽烟四起，数个村庄被屠戮，战火直指王城。

　　消息通过加密的信仰通道，传至了梅洛天庭。

　　天使之王彦，凝视着光幕上关于费雷泽的战报，以及艾妮熙德那张在简陋画像中依旧显得坚毅果敢的脸庞，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艾妮熙德……凯莎女王的选择……”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光幕上那片冰雪覆盖的土地，“卡尔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测试？还是为了……彻底断绝天使的未来？”

　　“无论何种原因，艾妮熙德绝不能有失！”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在王座厅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立刻准备我的圣光穿梭机。我将亲自前往费雷泽，确保艾妮熙德的安全！”

　　几乎在彦做出决定的瞬间，来自铁穹殿的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便强制接入了梅洛天庭的王座厅。

　　铃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大厅中央，她的身影依旧笼罩在暗红色的光晕中，血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星辰，直接锁定在王座上的彦。

　　“天使之王彦，”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关于你前往费雷泽的决定，我，圣血军团统帅铃，代表军团全体，提出最严正的反对。”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冰冷、且强硬。

　　彦的眉头蹙起，她对铃的反对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会如此迅速和直接。

　　“铃，我知道你会反对。但艾妮熙德是凯莎女王钦定的继承人之一，她的安危关乎天使文明的未来传承！我不能坐视她落入卡尔的阴谋之中！”

　　“未来？传承？” 铃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将一个天使文明的未来，寄托在一个连自身星球都无法脱离、仍处于冷兵器时代的中世纪女王身上？彦，你的逻辑，令我感到费解，甚至……失望。”

　　“艾妮熙德的价值，在于其‘象征意义’，而非其实际能力。在当下天使文明自身难保，强敌环伺之际，为了一个遥远的‘象征’，让天使之王亲身涉险，离开权力与力量的核心，这是何等愚蠢的战略误判！”

　　她的剖析冷酷而尖锐，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彦决策的情感外衣。

　　“费雷泽，明显是卡尔布置的陷阱。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天使之王彦！一旦你离开梅洛天庭，失去天刃系统最大程度的支持，华烨、莫甘娜，乃至卡尔本人，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届时，不仅艾妮熙德保不住，连你，以及你带走的精锐力量，都可能葬送在那片蛮荒之地！梅洛天庭空虚，谁来守护？这将是比凯莎女王陨落更灾难性的打击！”

　　铃的反对，基于绝对理性的战略考量。在她看来，彦的行为是典型的因小失大，被“继承者”这个名号束缚了手脚，做出了极不理智的冒险。

　　王座厅内的气氛，因两位天使最高领袖的对峙而凝固。高阶天使们屏息凝神，不敢插话。

　　彦从王座上站起，与铃的投影对峙，她的身上开始流淌出细微的雷霆能量，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铃！你口口声声战略、理性！但天使文明不仅仅是冰冷的数据和力量权衡！我们有信仰，有传承，有必须守护的道义！”

　　“艾妮熙德不仅仅是‘象征’！她是凯莎女王看到的、天使文明另一种未来的可能性！放弃她，就等于否定了凯莎女王的远见，否定了我们秩序根基的一部分！”

　　“难道在你眼中，除了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生存，其他一切都可以轻易舍弃吗？！”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与不被理解的痛心。

　　“是。” 铃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在文明存续面前，个体的价值，无论其被赋予何种‘象征’意义，都是可以，而且必须被衡量的。用天使之王的安危和梅洛天庭的稳定，去赌一个中世纪女王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可能性’，其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道义？信仰？” 铃的血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凯莎女王陨落时，那些信奉‘正义秩序’的文明，有多少依旧坚定？当真正的死亡威胁降临时，空洞的‘道义’能抵挡华烨的天渣，还是能破解卡尔的虚空？”

　　“活下去，拥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才是文明延续的第一要义！失去了力量，所有的‘道义’和‘传承’，都不过是敌人胜利后的笑谈！”

　　她的理念与彦截然相反。铃信奉的是生存至上的冷酷哲学，为了文明的存续，可以牺牲一切非核心利益，包括情感、道义，乃至某些被赋予特殊意义的“个体”。而彦，则在努力平衡着力量与道义，试图在守护的同时，不背离凯莎留下的精神遗产。

　　“所以你就可以眼睁睁看着艾妮熙德，看着凯莎女王的选择，被卡尔玩弄、摧毁？”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如果这是必要的代价。” 铃的声音冰冷如铁，“圣血军团，不会为了一次情感用事的远征，而分散宝贵的防御力量。我再次明确告知你，天使之王彦，如果你执意前往费雷泽，圣血军团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援，包括情报、兵力，以及……对你离开后梅洛天庭安全的额外保障。”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划清界限。铃明确表示，如果彦一意孤行，那么她将独自承担所有后果，圣血军团只会固守天使星云。

　　面对铃如此决绝的反对和近乎“威胁”的警告，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深知铃的力量和圣血军团的重要性，也明白铃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但保护艾妮熙德，在她看来，是王的责任，是对凯莎女王的承诺，更是对天使文明未来的投资。

　　最终，她抬起头，眼中的犹豫散去，只剩下属于王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我意已决。” “艾妮熙德，我必须去救。这是天使之王的职责，也是对凯莎女王意志的继承。”

　　“梅洛天庭，以及天使星云的防务，就暂时交由天使追和天使莫伊统筹。至于圣血军团……” 她看向铃的投影，目光复杂，“你们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希望你们……谨守守护天使文明的誓言。”

　　她的话语，表明了她已准备好承担所有风险。

　　铃的血色眼眸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可能存在的劝诫之意也彻底熄灭。

　　“职责已尽，好自为之。”

　　冰冷的八个字后，她的投影瞬间消散，通讯被单方面切断。铁穹殿的态度，已明确无疑。

　　没有盛大的送行仪式，只有寥寥数名最忠诚的高阶天使护卫跟随。天使彦的圣光穿梭机，在一种沉重而悲壮的氛围中，悄然驶离梅洛天庭，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位于宇宙边缘、充满未知危险的冰雪星球——费雷泽。

　　而在铁穹殿内，铃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

　　“启动‘绝对壁垒’协议。圣血军团防御圈，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单位，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严禁离开防区，尤其是……禁止向费雷泽方向派遣一兵一卒。”

　　“监控梅洛天庭周边所有异常空间波动，重点防范华烨及恶魔的动向。”

　　“记录此次事件：天使之王彦，因非理性决策，可能导致天使文明核心力量遭受重大风险。圣血军团，进入独立守望状态。”

　　她将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天使文明本体的生存根基。即便这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位王，踏入可能万劫不复的陷阱。

　　2017年2月，天使之王彦，为了一个中世纪女王，踏上了前途未卜的远征。 而圣血统帅铃，为了守护文明的根基，竖起了冰冷的铁壁。

　　王权与军权，传承与生存，道义与理性……天使文明内部最深刻的矛盾，在这场关于费雷泽的抉择中，彻底公开化、尖锐化。

　　彦的远征，是英勇的担当，还是一次鲁莽的冒险？ 铃的坚守，是理智的远见，还是一种冷酷的背叛？

　　答案，尚未可知。

　　已知宇宙的阴影中，无数目光投向了费雷泽，也投向了因王驾离开而显得有些空虚的梅洛天庭。华烨的狂笑、莫甘娜的低语、卡尔的静默推演……所有的风暴，都似乎在等待着那个关键的引爆点。

　　天使文明的未来，在这一刻，走向了充满不确定性的分岔路口。费雷泽的冰雪，即将被神与魔的鲜血染红。而铃的铁穹殿，则在无声中，等待着最终结局的降临，准备着……应对最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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