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空巢的声响

　　孩子们如同羽翼渐丰的雏鸟，接连振翅离巢，飞向了属于他们的广阔天空。家里，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安静。

　　这种安静，在冉冉离开后的头几天，显得尤为刺耳。

　　林潇南照常起床，习惯性地走进厨房，伸手就去拿四个鸡蛋——那是给全家做早餐的数量。手伸到一半，才猛地顿住，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和另外两间紧闭的卧室房门，一种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她包裹。她默默地收回手，只拿了两个鸡蛋。

　　餐桌上，只有她和韩彻对面而坐。没有了冉冉叽叽喳喳分享学校趣事的声音，也没有了阿叙风卷残云般的吃饭动静。安静的咀嚼声，碗筷轻微的碰撞声，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回荡在过于宽敞的餐厅里。

　　下班回家，推开门的瞬间，迎接她的不再是那句充满活力的“妈，你回来啦！”，也没有了乖乖兴奋的扑腾和摇尾。只有乖乖从它的垫子上站起来，走过来，默默地蹭蹭她的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仿佛也带着寂寞的呜咽。

　　她下意识地走向冉冉的房间，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没有了堆叠的课本和草稿纸，床铺平整，仿佛在无声地强调着小主人已经离开的事实。那种冷清，像细密的网，缠绕在心口，闷得发慌。

　　韩彻的表现则内敛许多。他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只是在经过阿叙房间时，目光会多停留几秒，看着墙上那张消防救援学院的毕业合影；在阳台抽烟时，会望着冉冉以前常坐在那里看书的飘窗发一会儿呆。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打理装备仓库和侍弄阳台那几盆花草上，用沉默的行动填补着时间的空白。

　　周末，林潇南拉着韩彻去超市采购，看着购物车里寥寥几样东西，忍不住叹气：“以前来一趟，推车都堆得满满的……”

　　这天，苏晴过来串门，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看着格外安静的韩家，了然地笑了笑。她拉着有些蔫蔫的林潇南在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

　　“不习惯吧？”苏晴语气轻松，带着过来人的通透。

　　林潇南捧着温热的茶杯，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怅惘：“是啊，心里空落落的。以前嫌他们吵，嫌他们闹，现在真安静下来了，反倒浑身不得劲儿。做饭没动力，看电视也觉得没意思。”

　　苏晴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懂。初初刚上大学那会儿，我也这样。家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周伟又经常加班，我一个人对着电视，能发一晚上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但是潇南姐，你得这么想。孩子们离家，不是失去，是他们长大了，去开创自己的世界了。这说明我们把孩子养得好，他们有本事飞出去了。咱们做父母的，总不能把他们一辈子拴在身边。”

　　“你看看现在，”苏晴环顾了一下虽然安静却依旧整洁温馨的家，“多好啊，想干嘛干嘛，不用天天操心他们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学习跟不跟得上。你和韩教官，正好可以过过二人世界，重拾点以前的爱好。我跟你讲，习惯就好了，等你们找到新节奏，就会发现这空巢生活，也挺自在。”

　　林潇南听着苏晴的话，看着身边虽然沉默却始终陪伴的韩彻，还有脚边乖巧趴着的乖乖，心里的那点郁结稍稍散开了一些。她知道苏晴说得对，只是情感上的转换，需要时间。

　　韩彻在一旁开口，声音沉稳：“苏晴说得对。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路，我们有我们的生活。”

　　乖乖似乎听懂了，站起来走到林潇南身边，把大脑袋搁在她膝盖上，黑亮的眼睛望着她，仿佛在说：“还有我陪着你呢。”

　　林潇南摸了摸乖乖的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是啊，习惯就好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我还嫌他们回来吵呢。”

　　话虽这么说，但那种孩子离家后的冷清与牵挂，如同空气，依旧弥漫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这是大多数父母都必须经历的一场“情感断奶”，过程或许有些酸涩，但终究会慢慢沉淀为一种新的生活常态，以及，对远方子女更深沉的、静默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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