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心甘情愿

　　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

　　这句话还是当初两人结婚时，贺霄打趣他娶了个年轻貌美的漂亮小妻子的。

　　裴青序比江听芙足足大六岁。

　　贺霄说，让他结了婚别整天只顾着工作，多了解了解年轻人的世界，否则这六岁里头隔着的两条大沟，哪天越扩越大。

　　裴青序当时并不把这句话当回事。

　　大几岁而已，又不是真的当她长辈，夫妻日日共枕而眠，哪门子的代沟。

　　没想到今时今日，报应真的来了。

　　他猜到江听芙是为了江闻松的事，所以想着来勾引他，试图再用什么还他人情的法子，去求他办事。

　　所以他惩罚了她。

　　想让她害怕，让她不敢再勾着他去做这些事。

　　裴青序以为自己的惩罚是奏效了的，还温声温气地告诉她，让她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哪里想得到，他口中的“事”和江听芙口中的“事”，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勾引只是她计划中的预热环节。

　　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混迹了十年的人，头一回感到自己竟如此失败。

　　江听芙一鼓作气把话说出来了。

　　说完后还赖皮似的双手圈住了男人的腰身，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肯罢休的姿态。

　　裴青序脸是冷的，语调也是，大掌捞到腰后去掰她的手：“松手。”

　　江听芙硬着气反抗：“不松，除非你答应我。”

　　裴青序利眸冷凝，没有半分动摇：“松手！”

　　狠厉冰冷的话语在房中回响，江听芙从来没见过裴青序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她怕的，一下就被唬住了。

　　怯怯地松开搂在他腰上的双臂，刚止住的泪立马又变得摇摇欲坠，吓得不敢喘大气。

　　她松了手，慌乱地要从他身上下去。

　　裴青序瞥见她动作，额角的青筋气得鼓起，双掌掐住她腰身，狠狠往腿上摁牢：“坐好！”

　　他一声低吼，惹得江听芙更不敢说话。

　　可她又坐得实在难受，嗫嚅着小声道：“挪、挪一挪，坐到那了……”

　　裴青序瞳色一点点变暗，双掌不动分毫：“难受？不是自找的吗？”

　　是啊。

　　她自找的。

　　江听芙不敢再多说半句，心里跟敲锣打鼓似的，格外地怵他现在的模样。

　　平时从没见过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往往是最可怕的。

　　江听芙现在深有体会。

　　裴青序端详着怀里像个鹌鹑似的人，一笔一笔地算起账来。

　　“包养？”两个字在他口中细细咀嚼，随后不容抗拒地抬起江听芙的脸蛋，“谁教的？”

　　这个词江听芙提了不止一次。

　　裴青序甚至怀疑是不是江氏发生变故后，她身边出现过不怀好心的人，向她抛出过类似的蛊惑。

　　以至于她遇到事后，每每想起的就是这种求助方式。

　　江听芙视线不敢对上他：“没有人教，是我自己说的。”

　　裴青序显然不信，手上加重力道：“是吗？那看着我的眼睛说，到底从哪听来的？”

　　江家把她养得好，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圈中八卦必然不会拿到她面前说。

　　她却三番屡次提起。

　　裴青序自然觉得不对劲。

　　江听芙抬眼对视上他如炬的目光，睫毛颤了两下：“真的没有人教我，就是我自己想这样做的。”

　　见裴青序不语，她嗫嚅了两下，又说：“而且这种事情圈子里不是很多吗？圆圆经常跟我说这些八卦，江氏破产后，她还跟我说，要是有人说要包养我，叫我千万别屈服。

　　所以，我没对别人说过，也没对别人屈服过，我只对你说过呀裴青序。”

　　她字字诚恳，想以此来让他消气。

　　听到她口中提起的名字，裴青序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转瞬即逝。

　　他像个严厉的师长，严词厉声指出她观念中的错误：“因为在圈子里常见，所以芙芙就觉得这种事是正确的，是吗？”

　　“也…也不是正确。”江听芙低下头。

　　“那为什么还敢做？”裴青序质问她，“芙芙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倘若她今天求助的不是他。

　　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也会这样做，是吗？

　　他话里的咬牙切齿含着压抑的情绪，江听芙缩了缩脖子：“……没有不把自己当回事。”

　　一声轻笑，没有丝毫温度。

　　“把自己当回事就是开口闭口要我包养？芙芙有没有想过，如果家里人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江听芙登时一慌：“你别告诉我爸爸妈妈！”

　　裴青序沉着气：“好，不告诉，那就好好跟我说清楚，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做。”

　　他明知故问。

　　不过是想让她学会向他开口罢了。

　　江听芙也不想的。

　　她是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会想这样舍下脸面呢？

　　她声线里含着委屈，鼓足勇气抬头看他：“如果我说，是我哥哥的事呢？”

　　她哥哥在牢里。

　　她找不到第二个比裴家还权势滔天的了。

　　提到江闻松，裴青序一腔的气愤有片刻泄气，再汹涌的火也灭了一半。

　　虽说不是他清醒时的本意，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

　　故意在知道她要去探视的情况下，把江闻松从单人间转移到了多人间……

　　江听芙不知情来求助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方法用错了。

　　裴青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心同她规劝。

　　“无论是什么事，芙芙既然来向我求助，那就说明这件事我是办得到的，只要办得到，我都会为芙芙去做，不需要用这种关系去捆绑。”

　　他要让她明白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江听芙喉咙酸涩，

　　她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惶恐。

　　想用一些东西去回报他。

　　察觉到他语气渐缓，江听芙恃宠而骄的本性就出来了，手攥住他衬衫的衣角，握得皱巴巴的。

　　“可是我不止这一件事找你的呀，”她抬手，那一汪春水纯粹至极，“裴青序，你没发现我老是麻烦你吗？”

　　自从江氏出事之后。

　　那些江听芙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都是裴青序在替她解决。

　　甚至想方设法给她转账，让她减轻经济上的压力。

　　还有如今住的房子，也是托裴青序的福，听爷爷说打了好大一个折呢……

　　这些江听芙都知道。

　　裴青序叹了口气，又轻又无奈，大掌去捧起她的脸，指腹在软肉上揉搓着：“芙芙，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甚至不觉得那些是麻烦。

　　从前他只觉得江听芙不够成熟，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可如今他只觉得心疼，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落到她一个人头上，她那么孤立无援，他恨不得挡在她前头。

　　替这朵风雨中飘零的小花遮风挡雨。

　　江听芙怔怔地回望，被他眼中的真情实意灼得心尖发烫。

　　下意识地要向他证明着什么。

　　“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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