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锦囊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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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姨娘、探春和惜春三人用过点心茶水,又在下人们的服侍下好好的梳洗一番,换上琥珀精心准备的新衣裳,此时与刚进门的窘迫已经判若两人:赵姨娘身着月白绫袄,外罩一件水红缎面夹背心,鬓边簪了支点翠珠花,往日里眉宇间的局促与怨怼早已被妥帖的衣饰与安稳的境遇抚平,举手投足间重拾了几分公府姨娘的体面。惜春一身藕荷色绫裙,乌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只簪了支素银簪子,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女的鲜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上绣着的兰草纹样,眼底是失而复得的安宁。探春则是一身石青色缠枝莲纹褙子,墨发挽成圆髻,斜插一支碧玉簪,洗去了抄家后的风尘与憔悴,那张素来带着英气的脸庞,在柔光映衬下,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不失几分果决之色。

  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刚收拾好妆奁,退至廊下候着,琥珀便端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盒子走了进来。探春见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率先开口问道:“姐姐,这是何物?”

  赵姨娘正对着铜镜端详鬓边的珠花,闻言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盒子上,好奇道:“可不是嘛,琥珀姑娘,这盒子瞧着就金贵,莫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惜春也凑了过来,小巧的鼻尖微微抽动,眼神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不住地打量着那盒子。

  琥珀将盒子轻轻放在探春面前的八仙桌上,指尖划过盒面的螺钿纹样,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故意卖了个关子:“三姑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探春还在犹豫,赵姨娘当下便催促道,“哎呀,管它呢!你就打开看看,横竖你兄弟环儿总不能害你吧!”

  “就是啊,三姐姐,赶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惜春也在一旁附和,不自觉地攥住了探春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急切。

  探春心中亦是好奇难耐,那盒子的做工精致非凡,绝非寻常物件,想来里面的东西定不简单。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开了盒子上的鎏金搭扣。“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盒内静静躺着一串黄铜钥匙,旁边还叠放着几张泛黄的契约,纸页边缘带着精致的云纹暗花。

  探春眉头微蹙,拿起那串钥匙掂了掂,又翻看了一下契约的封面,不解地看向琥珀:“这些东西是给我的?”

  琥珀含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这是侯爷当年特意准备下的。侯爷曾说过,整个贾家这一辈当中,最能持家过日子的,既不是精明的琏二奶奶,也不是温婉的宝二奶奶,而是三姑娘你。”她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道:“侯爷常说:‘以三姑娘的本事,就连家中的男子都不及呢。’如今局势未定,我才自作主张将这些东西交给你打理,也好让你们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环儿真的这么说?”探春听到弟弟对自己的这般夸赞,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想当初在大观园里,她虽有才干,却因生母赵姨娘的缘故,时常觉得矮人一等,行事处处谨慎,从未想过,在弟弟心中,自己竟有如此分量。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在此刻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田。

  赵姨娘见状,脸上立刻露出骄傲的神色,嗓门也提高了几分:“还是我家环儿看的通透!要我说,咱们这个家交给我闺女,准没错!想当初在园子里,姑娘打理秋爽斋,那般井井有条,就连老太太都夸过呢!”她说着,伸手拍了拍探春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自豪。

  探春定了定神,拿起那些契约仔细翻看。第一张便是祭田的地契,上面写着:上等水田一百亩,坐落于京郊玉泉山附近......探春越看心越惊,这一百亩祭田,每年的租银便不下数百两,再加上两处庄园的收益,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琥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么多的田产、庄子,都是环哥的?他何时这么有钱了?”

  赵姨娘凑过来看了几眼,待看清契约上的亩数与地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骄傲瞬间被震惊取代:“我的天爷!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环儿这孩子,竟瞒着我们有这么大家业!”惜春虽不懂田产庄子的价值,但见探春与赵姨娘这般神色,也知道这绝非寻常之物,小小的脸上满是吃惊,大眼睛瞪得溜圆。

  琥珀心中暗自好笑,这点东西就把她们吃惊成这样。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些不过是贾环名下产业的“九牛一毛”,他如今不仅手握兵权,麾下产业遍布各地,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还不知道要惊成什么模样。但转念一想,贾家刚遭抄没,如今仍是戴罪之身,太过张扬只会招人耳目,万一被忠顺王一派的人察觉,难免会连累贾环。

  她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眼下咱们贾家刚被抄没,树倒猢狲散,难免遭人惦记,因此三姑娘、四姑娘和赵姨娘暂时不要露面,安心在此处住着,一应吃穿用度,自有下人打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欣慰,“至于府里其他人,我兄长已经设法搭救了,只不过眼下局势敏感,暂时不便相见。”

  说到这里,琥珀的语气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惋惜:“只可惜二老爷和二夫人,已然被判了流刑,赎不得身;琏二奶奶身上背着尤二姐的人命官司,如今关在天牢里,能不能救出来,还未可知。”

  听到这话,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探春握着契约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想起贾政夫妇平日里的严厉与期许,想起王熙凤的精明强干与最终的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五味杂陈。赵姨娘也没了方才的得意,脸上满是黯然,口中喃喃道:“老爷和夫人……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惜春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抄家时的恐惧与无助仿佛又涌上心头。

  三人沉默了许久,都明白此番若非琥珀的安排,若非贾环暗中相助,她们几人早已被发卖到不知何处,或是为奴为婢,任人糟践,哪里还能有这般安稳的日子,重拾公府家眷的体面。探春率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对着琥珀郑重一礼:“多谢琥珀姐姐费心。今后我等定当谨守本分,绝不擅自露面,不给环哥添麻烦。”

  自此,三人便在这处此处庄园安心住下,平日里或读书写字,或打理园中的花草,虽不复往日荣国府的繁华,却也过得安稳自在。

  与此同时,中山府境内的一处偌大庄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大厅之内,檀香袅袅,正中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缂丝锦袍的男子。那锦袍用银线绣着暗龙纹样,隐隐透着威严。此人正是当今雍王。

  他左手边的几张椅子上,坐着岳琪等一众将官,皆是身着铠甲,神色肃穆,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其余将官也皆是身材魁梧,气势凛然,目光灼灼地望着大厅中央,等候雍王发话。右手边则坐着贾攸、贾琥、贾琳等金陵贾家族人和其他世家子弟。

  大厅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片刻后,雍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打破了厅内的沉寂:“眼下我等大军临近京城,不过三日路程。如今太子新丧,圣上龙体抱恙,朝中局势不明,依各位看来,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话音刚落,厅内众人便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贾攸沉吟片刻,率先起身,对着雍王拱手行礼,沉声道:“王爷,依草民愚见,眼下王爷暂时不宜进京!”

  雍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挑眉道:“哦?先生何意?不妨细说一二。”

  “王爷明鉴。”贾攸微微躬身,缓缓说道,“当今太子薨逝,储位悬空,能够争夺皇位的,放眼朝中,只剩下王爷与忠顺王爷二人。如今圣上龙体抱恙,缠绵病榻,无力掌控朝政,草民敢断言,此刻京城早已落入忠顺王爷之手。他必定早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王爷自投罗网。王爷冒然回城,恐怕会有生命之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忠顺王爷素来与王爷不和,若王爷此刻直接进京勤王,他必定会反咬一口,说王爷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如今圣上病重,朝中大臣多是见风使舵之辈,届时王爷师出无名,非但救不了圣上,反而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雍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沉声道:“我也知道眼下局势对我不利。可太子新丧,作为皇子,我若不回京奔丧,岂不是落个大不敬之罪?正好给了老八那个借口,让他名正言顺地对付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一边是京城的龙潭虎穴,一边是不得不回的皇命与孝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岳琪见状,起身抱拳道:“王爷,末将以为,贾先生所言极是。忠顺王那厮阴险狡诈,绝非善类。不如我等先在城外安营扎寨,静观其变,再设法联络朝中忠于王爷的大臣,待摸清京城的局势后,再做打算?”

  其余将官也纷纷附和,皆劝雍王暂缓进京。贾琥、贾琳等人也点头称是,认为此刻不宜冒险。大厅内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启禀王爷,门外有两人求见,自称是征西将军镇南侯贾环手下,名为贾琼、常涛。”

  “贾环手下?”雍王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刻贾环派人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或许能为他解此燃眉之急。

  “快!快请他们进来!”雍王连忙说道,语气中难掩急切。

  侍卫领命退下,不多时,便见两名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正是贾琼和常涛。二人走进大厅,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随即对着雍王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征西将军镇南侯贾环手下:贾琼(常涛)见过王爷!”

  “二位将军免礼!”雍王连忙抬手示意,脸上满是笑意,“一路辛苦,快请坐。不知镇南侯派遣二位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贾琼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函,信函封面用朱砂写着“雍王亲启”四字,字迹遒劲有力。他双手捧着信函,递向雍王,沉声道:“回王爷,我家侯爷听闻京城局势动荡,王爷大军将至,特命末将二人前来保护王爷,以防不测。”

  雍王心中一动,连忙接过信函,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纸是特制的竹纸,上面的字迹正是贾环的亲笔,一笔一划,刚劲有力。雍王指尖捻着那封竹纸信函,目光扫过字迹遒劲的字句,只觉字字珠玑,如拨云见日般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厅内众人屏息凝神,瞧着王爷脸上由凝重转为豁然,再到眼底燃起的锐光,皆暗自揣测信中究竟藏着何等妙策。

  “好!好一个贾环!”雍王猛地一拍太师椅扶手,声音洪亮,满是振奋,“此计甚妙,堪称釜底抽薪!”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函,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缓缓道来,“镇南侯在信中言明,我等要师出有名,必先握住忠顺老八谋逆的实据。他让我暗中派人联络昔日太子一脉的官员,这些人素来与老八积怨颇深,如今太子新丧,正是收拢人心的良机,只要将太子的死跟老八扯上关系,不怕他们不归顺!”

  说到此处,雍王顿了顿,指尖在信上“孟远山”三字上重重一点:“尤其要留意此人,他是太子嫡系心腹,当年太子倚重甚深,如今虽被老八排挤闲置,却仍在太子党中颇有声望。镇南侯言明,此人可用利禄诱之,用旧情动之,若能将他拉拢过来,便等于撬开了老八势力的一道缺口。”

  岳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镇南侯果然深谋远虑!孟远山在文官集团中根基不深,但却是太子当年一手提拔的心腹,若能得他相助,搜集证据之事便事半功倍。”

  雍王颔首,继续念道:“二来,需设法潜入宫中,联络圣上。如今圣上龙体抱恙,被老八蒙蔽,唯有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禀明,才能让圣上警醒。必要时可命人故意透出风声,说圣上有意立我为储,这般一来,既能搅动朝局,让老八阵营人心惶惶,更能逼迫那多疑的老八狗急跳墙。”

  “多疑?”贾攸抚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忠顺王素来对‘忠顺’二字心怀不满,总觉得圣上亏待于他,如今听闻这般风声,定然会以为圣上要对他动手,届时他必会提前发难,露出谋逆的马脚。”

  “正是此意!”雍王眼中光芒更盛,“镇南侯算准了老八的性子,他若有所动作,我便可即刻打着‘救圣驾,清君侧’的旗帜,名正言顺地起势!到那时,天下世家、朝中忠良,见我师出有名,又有诛逆之功,必然纷纷响应,届时便可一举剿灭忠顺老八一党,稳定朝局!”

  话音落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阵阵赞同之声。将官们摩拳擦掌,世家子弟们面露喜色,方才的一筹莫展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激昂。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凛冽起来,裹挟着无形的硝烟,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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