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烛龙篇她还是人吗

　　随后，青衣那只抚过羲和发顶的素手，带着一丝残留的温软余韵，轻轻收了回来。

　　她垂眸凝视着怀中的小弟子，清冷的声线如同春域里拂过古樱的微风，低柔却清晰地响起：“领悟完师尊的刀意，羲和可以慢慢悟出属于自己的刀意了。”

　　羲和闻言，用力点了点小脑袋，金银异瞳里盛满了认真与憧憬的光芒，奶声奶气地回应，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嗯嗯！师尊放心，羲和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最最厉害的刀意！”

　　不远处，那十九位被无形力量禁锢在半空的魔王，残破的身躯仍在微不可察地抽搐着，被迫将这师徒情深的温馨一幕收在眼底。

　　此刻的他们，莫说发出半点声响，便是连翻动一下眼皮、表达一丝不屑的力气都已被那持续三日的千刀万剐抽干了。

　　再硬的魔骨，也在无穷无尽的刀意凌迟下，被削磨得薄如蝉翼，脆弱不堪。

　　尤以那位唤作老贾的魔王为甚。他先前骂得最是凶戾狠毒，仿佛要将此生此世所有无法宣泄的怨毒与无力报复的狂怒，都化作污言秽语倾泻而出。

　　故而也不出意外地，承受了最“关照”的款待。

　　此刻的他，修为境界竟已硬生生跌落至大乘期，周身寻不出一块巴掌大的好皮肉，处处深可见骨，淋漓的污血混杂着破碎的魔气，粘稠地滴落。

　　就连那本应凝实的神魂，也如风中残破的纸鸢，布满了裂痕，显露出疯癫混乱、行将溃散的迹象，只差没口涎横流地“阿巴阿巴”作声了。

　　青衣的目光，终于从怀中小徒那张写满纯真与斗志的小脸上移开。

　　她将膝上那卷浸润着古樱微芒的书册从容收起，随即身姿款款地站了起来。

　　那清冽如寒潭的眸光，转而投向半空中仍在承受着最后刀意余韵的十九道凄惨魔影。

　　她并未多言，只缓缓伸直了如玉般的手臂，素白的指尖在弥漫着草木清芬与残存肃杀的空气中，朝着虚空轻轻一点。

　　刹那间，漫天悬浮飞舞、裹挟着森然刀意的花瓣与叶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尽数凝滞悬停！那附着其上、曾令魔王们魂飞魄散的凌厉气劲，如同被温柔春风拂散的薄雾，瞬间消弭于无形，再无一丝杀伐之气。

　　失去了刀意的支撑与束缚，那亿万片花瓣与叶片，仿佛骤然卸下了千钧重担，重新变得轻盈无比。

　　它们不再维持着僵硬的悬浮姿态，而是如同被解除了禁制的精灵，在春域柔和的光霭中，悠然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一片片、一瓣瓣，委顿于下方那片由它们自身铺就的、带着淡淡草木幽香的地毯之上。

　　青衣清冽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泉，缓缓扫过那十九位被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丝线贯穿、牢牢钉固在半空中的魔王。

　　那目光所及之处，众魔只觉得通体生寒，仿佛连骨髓里的每一丝缝隙都被这冰冷的视线穿透。

　　他们残存的、试图挣扎或求饶的念头，那些在绝望深渊中滋生的卑微侥幸，在这目光下都如同曝晒在烈日下的薄霜，无所遁形，被看得一清二楚。

　　青衣的嗓音响起，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春域中：“诸位，教习已然结束。有劳诸位的付出。”

　　这轻飘飘的一句“感谢”，落在十九位魔王耳中，无异于丧钟敲响。

　　他们瞬间魂飞魄散，强烈的求生欲压过了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几乎耗尽的力气。

　　顾不上躯体的残破和神魂的剧痛，他们争先恐后地嘶喊起来，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谄媚：

　　“不敢当！不敢当！仙尊言重了！这都是小的们该做的！”

　　一个魔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对对对！应该的！绝对应该的！”

　　另一个魔王急切地接口，语速快得像要噎住，“您看…您尊贵的弟子，天纵奇才，想来…想来还需要些对手磨砺吧？小的们！您看小的们怎么样？渡劫期的陪练啊！您随便打！随便骂！我们绝不还手！绝不还口！只求您…只求您开恩，饶小的一条贱命！小的发誓，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魔！”

　　“是极是极！”又一个魔王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挤出谄媚的语调，“小的眼拙，先前不识真神！小公子…小公子真乃人中龙凤，神姿天成！这通身的气派，这无双的资质，将来必定是震动寰宇的大人物！能给小公子当个练手的沙袋，那是小的们祖坟…不，是魔窟冒青烟，是八辈子…不，是八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求仙尊开恩，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仙尊！仙尊！”一个魔王更是豁出去了，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利，“只要您肯放过我，小的愿意被契约！小的愿以魔祖真名立下血誓！永生永世，绝无二心！绝不背叛！求您了！”

　　“………”

　　一时间，各种哀告、求饶、赌咒发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凄厉而卑微。

　　青衣静静聆听着这些混杂着恐惧与谄媚的聒噪，神色却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涟漪。

　　待那喧嚣稍歇，她才淡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不必了。我，不需要奴隶。”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神雷在十九位魔王的头顶炸开。

　　他们只觉得魔魂都瞬间冻结，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支撑天地的柱子轰然倒塌。

　　渡劫！他们可是堂堂渡劫期的大魔！不是什么地里一茬又一茬、随处可见的白菜萝卜！

　　要知道，放眼整个修真界，若能收服一个渡劫期的存在为奴，那简直是能让所有大能都嫉妒得眼红、足以传颂万古的惊天壮举。

　　更何况，如今魔界硕果仅存的、站在巅峰的十九位渡劫期大魔，尽数在此。

　　若能收服他们，眼前这位青衣女子，顷刻间便是凌驾于亿万万魔族之上、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尊。

　　甚至连那传说中的魔尊之位，也不过是她一念之间便可摘取的囊中之物。

　　这是何等滔天的权势！何等恐怖的诱惑！

　　她…她竟然…拒绝了？

　　如此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一抹混杂着极致恐惧、荒谬绝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彻底吞噬了十九位魔王残存的心神。

　　她……她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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