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断腕坠链

　　骸骨孤岛的崩塌已至终局。

　　每一寸岩层都在发出濒死的呻吟，黑色晶簇暴雨般砸落。林霄的身躯化作一道血色流星，向着深渊心脏直坠而去，刑天血脉燃起的烈焰在蚀骨剧毒侵蚀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林霄——！”

　　柳萱的尖啸撕裂了狂乱气流。她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月华之光，长发在罡风中翻飞如银焰，皮肤因过度燃烧血脉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化作一道逆坠的彗星，不管不顾冲向那道下坠的身影。

　　“胡闹！”陆乘风目眦欲裂，头顶的幽蓝光束只剩三息存续时间。他单手扛着昏迷的司徒影，另一只手疯狂结印，磐石虚影暴涨成穹顶护住两人，硬抗一块砸落的巨岩。碎石与鲜血同时从他额角迸溅：“通道要塌了！回来！”

　　柳萱充耳不闻。她眼中只剩那个越坠越快的身影。

　　五丈、三丈、一丈！染血的指尖几乎触到林霄破碎的衣角——

　　深渊心脏骤然搏动！

　　噗嗤！三条新生触须破开涌动黑浆，表面流淌着被污染的星骸幽光，倒刺狰狞如魔齿。其中一条巨蟒般绞向柳萱腰腹，另一条直刺她眉心，最后一条毒蛇吐信般噬向林霄心口！

　　“滚开！”柳萱旋身挥掌，月华凝成弧形光刃斩断腰腹触须。左手并指如剑点向眉心触须，指尖爆开的银辉将其炸成黑雾。可第三根触须已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档，倒刺如钩，狠狠扎进她伸向林霄的右臂！

　　“呃啊！”剧痛让柳萱眼前一黑。被污染的星骸能量顺着伤口疯狂注入，手臂上沉寂的锁链烙印骤然亮起熔岩般的赤红，反噬之力如万针攒刺！

　　千钧一发之际，她咬破舌尖，拼尽最后力气将手腕上那串月魄链扯下，用尽全身力气掷向林霄：“接住——！”

　　银链旋转着划过虚空。下方，林霄被剧毒侵蚀的意识因血脉灼痛挣扎着苏醒一瞬，染血的指尖下意识抬起。

　　啪！链条擦着他掌心飞过。核心那颗冰晶般的吊坠，蹭过他被刑天血脉浸透的鲜血，也沾上柳萱手臂溅射出的银红血珠。

　　嗡——！

　　沾染双血的吊坠陡然光华大盛！一道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时空涟漪，以吊坠为中心荡漾开来。深渊心脏狂暴的吸力漩涡都为之一滞！

　　“什么？！”陆乘风在通道口猛然转头，瞳孔骤缩。那涟漪中流淌的气息……竟与星陨神殿最古老的传送阵核心如出一辙！

　　这刹那凝滞给了深渊心脏更凶戾的反扑机会。

　　“嘶嘎——！”无数触须从心脏黑浆中爆射而出，缠住柳萱双腿猛拽！“月魄……”她只来得及吐出半声惊呼，整个人已被拖向翻涌的黑暗核心。拼死掷出的项链被触须撞击，流星般斜飞出去，叮当一声撞在深渊底部某块凸起的黑色晶柱根部。

　　林霄彻底坠入黑暗。

　　“柳萱！”陆乘风咆哮着想冲下，头顶光束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通道关闭只在须臾！他怀中司徒影心口的星骸烙印忽然闪烁，微弱的星灵之力如风中残烛。

　　磐石巨像轰然溃散，碎石暴雨般砸落。陆乘风死死盯着下方深渊：柳萱的身影已消失在蠕动的黑暗里，林霄坠落的方向只剩下翻涌的毒雾。唯有那串月魄项链静静躺在晶柱旁，吊坠上一缕血光与银芒交缠流转，似在呼吸。

　　“……走！”陆乘风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字，最后望了一眼深渊，抱紧司徒影冲天而起，撞入仅剩一线的光束。

　　孤岛彻底崩塌。

　　------

　　深渊最底层。

　　林霄重重砸进一片黏腻的黑浆。刑天血脉的火焰只余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顽强抵抗着无孔不入的侵蚀剧毒。意识沉沦前最后的画面，是柳萱被拖入黑暗时决绝的眼神，和那串带着奇异波动的项链……

　　黑暗深处，某种更古老的共鸣悄然震颤。

　　一根流淌着星骸幽光的触须缓缓探向昏迷的林霄，毒刺瞄准他眉心。就在刺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嗡！

　　林霄胸膛猛然迸发赤金光芒！刑天战纹自动浮现，凝成一面寸许大小的火焰图腾。毒刺撞上图腾，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深渊心脏发出一声困惑的嘶鸣。更多触须游弋而来，如群蛇环伺。

　　图腾中心，一点微不可查的青铜色悄然晕染。

　　------

　　骸骨孤岛的原址只剩下一个疯狂旋转的混沌漩涡。无数空间碎片在其中沉浮。

　　漩涡边缘，幽蓝光束彻底熄灭的瞬间，陆乘风抱着司徒影踉跄跌出，重重摔在一片狼藉的星陨神殿废墟上。

　　“咳咳……”他咳出一口淤血，顾不上自身伤势，立刻探查司徒影气息。少女心口微弱的星灵光点闪烁了一下，像即将熄灭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

　　“星灵不灭……”陆乘风嘶哑低语，颤抖着将仅存的真元注入她心口烙印，“撑住……”他猛然抬头看向神殿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玄丹长老闭关的密室。林战天的手札……那里面一定有线索！一定有！

　　废墟之外，残存的九幽教众如秃鹫般在断裂的廊柱间聚集。

　　陆乘风眼底寒光乍现，磐石虚影再次凝聚。他小心地将司徒影安置在一块倾斜的巨碑后，反手拔出背后重剑，剑锋拖地划出一道刺目火星。

　　“来！”染血的低吼撞上残垣断壁，“今日，老子这块石头，就碎在这里了！”

　　残阳如血，照着废墟上孤峙的身影，和碑后那一息尚存的星火。

　　------

　　深渊之底。

　　林霄在无边痛楚中沉浮。蚀骨之毒啃噬着每一寸血肉筋骨刑天血脉如被激怒的困兽，在濒临崩溃的躯壳内左冲右突。

　　昏沉中，他忽然“听”到一缕歌声。

　　清冷，破碎，带着亘古的悲伤……是那个星光女子！这歌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血脉最深处的共鸣！

　　歌声响起的刹那，一直蛰伏在他骨髓深处的另一股力量——来自地球母亲的、温和而坚韧的基因本能——骤然苏醒。两股力量在他崩坏的躯壳内形成微妙的平衡点。

　　剧毒侵蚀的速度为之一缓！

　　一点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焦灼的灵魂上。是那串月魄链！即便相隔遥远，那沾染了他和柳萱之血的吊坠，正通过某种超越距离的联系，向他的血脉传递着清凉的安抚。

　　深渊心脏发出暴怒的搏动。更多缠绕星骸幽光的触须破开黑浆，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暂时摆脱剧毒绞杀的青年。

　　就在毒网临身的瞬间——

　　咚！

　　一声沉重、苍凉、仿佛来自洪荒的鼓鸣，毫无征兆地从深渊最黑暗的岩层深处传来。

　　所有蠕动的触须瞬间僵直！

　　林霄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颤动。刑天血脉的火焰轰然高涨，在他眉心凝结出一个清晰的斧钺烙印。

　　烙印所指的下方，被黑暗与晶簇掩埋了万古的岩层深处，一道青铜的轮廓，在血脉之焰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吊坠上沾染的双血，在这一刻亮如星辰。

　　深渊的鼓声，第二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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