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怨灵幻象，砺心明道

　　循着星光指针，林晚逐渐深入沼泽腹地。周遭的景物愈发显得荒诞而压抑，扭曲的怪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裸露的、焦黑破碎的大地，以及插在地面、早已锈蚀不堪的各式兵刃残骸。空气中弥漫的死气与怨念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形成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绿色磷火，在空中无声飘荡。

　　这里，是一处上古战场的遗迹。

　　脚下的泥土不再是沼泽的松软，而是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坚硬与冰冷，仿佛浸透了无数生灵的鲜血，又在万古岁月中凝固。破碎的甲胄碎片、巨大的不知名兽骨、乃至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疑似修士金丹或元婴溃散后留下的结晶残渣，随处可见，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爆发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星光指针在这里微微颤抖，指向遗迹深处，似乎星陨阁的遗址就在这片古战场的核心区域。

　　林晚深吸一口气，更加小心地前行。他知道，这种地方，往往残留着强者陨落时最强烈的不甘与怨念，形成的危险比有形的妖兽更为诡异。

　　果然，当他踏足一片插满断裂巨剑的丘陵时，异变陡生！

　　四周飘荡的绿色磷火骤然炽盛，浓郁的怨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屏障。耳畔仿佛响起了亿万生灵临死前的哀嚎、金铁交击的爆鸣、法则崩碎的巨响……无数混乱、暴戾、绝望的负面情绪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触手，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嗡！

　　识海中的长生鉴无需催动，自主爆发出清冽辉光，如同中流砥柱，牢牢护住他的核心神魂，将最致命的怨念冲击隔绝在外。

　　然而，那些怨念实在太过庞大驳杂，依旧有部分渗透进来，化作了幻象，直接投射在林晚的感知中——

　　他仿佛看到，天穹破碎，燃烧着烈焰的星辰陨落如雨；看到身高万丈的神魔咆哮，挥动山岳般的兵刃相互劈砍，法则交织，空间成片湮灭；看到御剑的仙人被漆黑的魔爪撕碎，血洒长空；也看到身着星袍的修士（与那残破星袍样式相似）结成玄奥阵势，引动周天星辰，却在无边无际的幽冥鬼潮冲击下，如风中残烛般一个个黯淡、陨落……

　　尸山血海，神哭魔嚎！一种天地倾覆、万物同悲的惨烈与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无数陨落强者最后的念头——对生的渴望、对敌人的憎恨、对大道崩殂的不甘、对身后事的牵挂——如同无数把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道心。

　　林晚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这幻象并非简单的影像，而是蕴含着真实不虚的精神冲击与道韵压迫。若道心不坚，顷刻间便会心神失守，被这无尽的怨念同化，成为这古战场又一缕浑噩的怨灵。

　　他立刻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星穹道典》。丹田内，混沌星丹光芒大放，中正平和、浩瀚无垠的星辰道意弥漫开来，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驱散着识海中的阴霾与混乱。乙木生机流转，滋养着被冲击得有些动荡的神魂，建木之种轻轻摇曳，散发出亘古长存、庇护生灵的宁静气息。

　　他没有强行驱散所有幻象，而是以一种“观照”的心态，去体会，去承受，将这前所未有的冲击，视为对自身道心的极致砥砺。

　　“这便是上古之战的景象么……仙神亦如蝼蚁，大道亦可倾覆……”他在心中默念，感受着那份超越个人生死、关乎天地存亡的宏大悲怆。自身的喜怒哀乐、得失荣辱，在这席卷一切的浩劫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但这并未让他感到绝望，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更强大的韧性。

　　“然，道之所在，虽千万人逆之，吾往矣。”他想起了星陨阁修士守护建木的决绝，想起了逍遥散人逆天求索的执着，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坚持。他的道心，在这怨念的洪流中，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杂质被剔除，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练、更加坚韧不拔。

　　他一步步向前，步履缓慢却异常稳定。周身缭绕着清冽的星辰辉光与温润的乙木生机，将那无尽的怨念与幻象抵挡在外，又将其中的“意”吸收、消化，成为自身道境成长的资粮。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尸山血海幻象渐渐淡去，耳畔的厮杀哀嚎也缓缓平息。他成功穿过了这片最为核心的古战场遗迹。

　　站在遗迹边缘，林晚回首望去，目光深邃。他不仅看到了残破的兵甲与骸骨，更“看”到了那场大战的碎片，感受到了无数先行者陨落时的意志。

　　他对葬仙岛的认知，不再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的危险，更增添了一份对历史厚重感与因果宿命的深刻理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上古的恩怨与血泪。

　　道心，经历此番洗礼，如玉石经过雕琢，光华内蕴，更胜往昔。

　　他转身，望向星光指针指引的前方，眼神平静而坚定。接下来的路，或许依旧凶险，但他的内心，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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