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渊潜行

　　身体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但那风声并非寻常气流，而是夹杂着无数怨魂尖啸、空间撕裂的刺耳杂音，直灌脑髓。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翻滚的灰黑色死寂雾气，浓稠得如同墨汁，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

　　神识在这里更是举步维艰，探出体外便如同陷入泥潭，被混乱的法则和暴虐的意志疯狂撕扯，只能勉强感应到周身百丈范围内的模糊景象。

　　这便是葬神古渊的内部！仅仅是边缘地带，其凶险程度已远超外界荒原！

　　南宫鸿将混沌守护元婴运转到极致，混沌灵光在体表形成一层坚韧的光罩，抵御着无处不在的死寂侵蚀和空间挤压。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体内那缕寂灭本源指引的感应上。

　　那指引极其微弱，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飘忽不定。

　　它并非指向垂直下方，而是沿着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轨迹蜿蜒向下，仿佛在规避着某种无形的危险区域。

　　南宫鸿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勉强跟上这指引的节奏，调整着自己的下坠方向和速度。

　　“左偏三十度，三百丈后急转直下……”

　　“前方有强烈的空间乱流漩涡，绕行……”

　　“下方死气凝聚成实质障壁，需以寂灭之力同化穿透……”

　　他如同一个在雷区中摸索前行的盲人，全凭那一点微弱的感应来判断前方的吉凶。

　　有好几次，他几乎是擦着巨大的空间裂缝边缘掠过，那裂缝中传出的吸力让他心悸不已；还有一次，他闯入了一片由纯粹死气凝聚而成的“寂灭风暴”区域，风暴中的毁灭性能量足以瞬间湮灭金丹修士，他不得不全力催动自身的寂灭本源，模拟出同源的气息，才险之又险地融穿风暴，得以通过。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对心神的消耗极大。若非他已是元婴修为，神魂坚韧远超常人，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混乱的死亡绝地。

　　怀中的紫凰佩持续散发着温热，覃沐的魂体似乎与这深渊环境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她不再传递清晰的意念，而是散发出一种安宁、甚至带着一丝如鱼得水般的愉悦波动。

　　周围的精纯死寂之气，正源源不断地被玉佩吸收，滋养着她的魂火。南宫鸿能感觉到，她的魂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甚至比在净魂天池时效果更佳。

　　“这里……或许是覃沐真正的‘故乡’。”南宫鸿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作为上一代归墟守护者，覃沐的本源与这葬神古渊的寂灭环境，本就同根同源。

　　不知下坠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在这片失去时间概念的深渊中，南宫鸿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周围的死寂之气越来越浓郁，压力也越来越大，连混沌灵光都开始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就在这时，前方的指引突然变得清晰和稳定起来！那微弱的感应，指向下方一片相对平静的黑暗区域。那里，死寂之气不再狂暴翻滚，而是如同深潭般沉凝，空间波动也趋于平缓。

　　“快到‘路径’的终点了？”南宫鸿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区域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隐约看到，在那片沉凝的黑暗中心，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星辰般的光亮在闪烁。那光亮散发出的气息，与他体内的寂灭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指引的终点，就是那里！

　　他加快速度，向着那点星光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古老寂灭本源的浩瀚与威严。同时，他也察觉到，在那星光周围，空间结构异常稳固，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混乱与危险隔绝开来。

　　终于，他穿透了最后一层浓稠的死寂雾气，眼前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特的球形空间之中。这个空间不大，直径约百丈，四周的壁垒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寂灭法则交织而成的光幕，将外界狂暴的深渊环境完全隔绝。空间内部，一片死寂，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终结后的永恒宁静。

　　而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座残缺的、通体由某种灰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只有底座和部分台阶残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波动。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灰色火焰！那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极致的冰冷与死寂，正是南宫鸿之前看到的那点“星光”！

　　这团灰色火焰，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精纯至极的寂灭本源！它仿佛是整个葬神古渊寂灭之力的源头之一！

　　而更让南宫鸿心神剧震的是，在这团寂灭火焰的下方，祭坛的残破基座上，竟然盘膝坐着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虚影！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身形窈窕，长发披散，虽然只是能量体，却散发着一股与覃沐同源、却更加沧桑、更加威严的气息！

　　“这是……上一代寂灭守护者的……残念烙印？！”南宫鸿瞬间明悟！这处隐秘的空间，这团寂灭火焰，这道残念，很可能就是寂灭魔尊被封印后，那位与魔尊对抗并最终陨落于此的、真正的上古寂灭守护者留下的后手！

　　难怪覃沐的本源会对此地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覃沐继承的，正是这位上古守护者的衣钵！

　　就在南宫鸿踏入这片空间的刹那，祭坛上的那团寂灭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同时，他怀中的紫凰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灰光！覃沐的魂体，不受控制地从玉佩中飘出，化作一道凝实的灰色光影，悬浮在半空！

　　她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不再是之前的迷茫，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悲伤，有怀念，更有一种明悟般的庄严。她望向祭坛上的那道残念虚影，轻声开口，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

　　“前辈……我回来了……”

　　祭坛上的残念虚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道苍老而平和的意念，在空间中缓缓回荡：

　　“等待……了……太久……继承者……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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