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通道崩塌

　　空间像被打碎的琉璃盏般迸裂。

　　那道横亘在天穹之上的莹蓝色光带——连接两个世界的脆弱桥梁，在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后，开始寸寸断裂。这不是寻常的爆炸，而是规则的崩溃，是存在本身的瓦解。无数幽深的黑色裂痕以违背常理的角度蜿蜒爬升，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只留下最纯粹的“无”。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姗姗来迟，却又裹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古战场坚实的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向上拱起，随后在无形的巨力碾压下化为齑粉。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裹挟着万年不化的煞气与空间碎片，形成毁灭的风暴，向场中仅存的几人席卷而来。

　　六六首当其冲。

　　她感觉自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抛飞。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在失重的状态下凝成一颗颗殷红的珠子，漂浮散落。

　　“小心！”

　　一道青色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她身前。秦羽脸色苍白如纸，唇边同样带着血迹，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光亮起，如青莲绽放，试图斩开迎面而来的冲击波。然而，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青莲剑光只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秦羽闷哼一声，带着六六再次被震飞，重重砸在后方一块剧烈震颤的巨岩上。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但比疼痛更刺骨的，是脑海中响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系统尖锐警报：

　　【警告！警告！遭受未知规则层面冲击！两界稳定通道遭受结构性损坏！能量逸散速率超过临界值！系统基础功能离线……尝试重启……失败……】

　　【终极应急协议启动：开始强制剥离非核心组件，优先保证宿主灵魂稳定……】

　　“不……不能剥离！”六六在心中嘶喊，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与地球千万观众唯一的联系，正在变得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线。

　　她艰难地抬头，望向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视野中，直播间的虚拟光屏疯狂闪烁，雪花与断断续续的画面交错，最后定格在一行血色文字上：

　　【连接信号强度：0.7%……持续跌落中……】

　　光屏角落，无数弹幕以爆炸般的速度滚过，充满了最后的恐慌与绝望：

　　“画面怎么了？！地震了吗？”

　　“不像！天都裂开了！！”

　　“六六！快跑啊！！”

　　“信号要断了！不要啊！！”

　　“坚持住！我们还在！！”

　　……

　　这些来自故乡的文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

　　与此同时，地球。

　　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屏幕，无论是手机、电脑还是广场巨幕，都在同一时间被剧烈晃动的灾难画面和刺耳的噪音占据。

　　“砰！”陈教授面前的咖啡杯被他下意识扫落在地，褐色的液体溅上他一丝不苟的裤脚，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不断蔓延的黑色空间裂痕，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时空结构……崩解了……是我们的干扰……我们引发了链式崩溃！”

　　他猛地转向身后那些同样呆若木鸡的研究员，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自责而变调：“快！立刻停止所有信号干预！最高优先级！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它！！”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指挥中心内，代表着能量过载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刺耳的蜂鸣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普通的观众或许无法理解那黑色裂痕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能看懂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能感受到镜头剧烈晃动中传递出的绝望。

　　弹幕在短暂的爆炸后，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悲壮。

　　“是我们……害了她吗？”一条弹幕无力地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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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玄大陆，古战场遗址。

　　另一侧，墨渊的情况同样狼狈。他原本古朴的长袍被撕裂多处，束发的玉冠也不知所踪，长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他试图稳住身形，周身散发出深邃如星渊的灵力，抗衡着空间的撕扯。然而，当他看到那不断扩大的黑暗，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令他都心悸的“虚无”气息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的神色。

　　“寂灭之力……竟是提前被引动了？！”他死死盯着那崩溃的核心，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群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通道连接的，是两个世界的生命线！强行切断，引发的反噬会加速寂灭的降临！完了……”

　　他布局千年，寻觅碎片，只为在预言中的寂灭劫到来时，为苍玄大陆，或许也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然而此刻，这鲁莽的干涉，却可能将一切提前推向终点。

　　而刚刚还杀气腾腾，誓要清除“异端”的雷擎，则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手中的雷光早已在第一次冲击波中湮灭。这位以霸道和顽固着称的长老，此刻像一尊风化的石雕，怔怔地仰望着那片不断吞噬光与声、存在与规则的终极黑暗。

　　他信奉了一生的道——维护此界纯净，清除一切外魔——在这呈现出的“真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这哪里是什么“邪魔入侵”？这分明是两个世界碰撞、交织后，因外力粗暴干涉而引发的……同归于尽！

　　他想起六六直播时展现的另一个世界的风貌，那些虽无灵力却充满智慧的生灵，那些奇妙的造物与知识……那不是侵蚀，那或许是……赠礼？

　　而自己，却亲手将这微弱的联系，将这可能的希望，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我到底……”雷擎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清晰坚定的声音，穿透了能量的尖啸与空间的崩塌声，响了起来。

　　“都……看到了吗？”

　　是六六。

　　她不知何时，已挣扎着从秦羽身后站起。少女娇小的身躯在毁灭的风暴中摇摇欲坠，满脸血污，道袍破烂，但她握着那枚已布满裂纹、光芒急速黯淡的“星辰碎片”的手，却异常稳定。

　　她仰着头，对着那片即将彻底熄灭的直播光屏，对着那仅存0.7%的、岌岌可危的信号连接，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就是……真相。”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压过了周遭的混乱，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透过那微弱的信号，传递到无数地球观众的屏幕前。

　　“通道的那头，不是侵略，不是灾难……而是我的家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墨渊，扫过失魂落魄的雷擎，最后与护在她身前、满眼担忧的秦羽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一丝决绝。

　　“我想回家……做梦都想。”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混合着血水，滚落而下。

　　“但我周筱雅，绝不会……用两个世界的毁灭，作为我回家的代价！”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将手中那枚“星辰碎片”按向自己的心口！同时，体内根据《星衍诀》修炼出的所有星辰之力，不顾一切地逆向运转，疯狂注入那濒临崩溃的直播系统核心！

　　“嗡——！”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星辉，自她心口亮起，顽强地对抗着周遭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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