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人（308）

　　拉普兰德血色的银灰眼眸微微眯起，左眼那道竖立的、为她增添了几分凶悍与野性的刀疤，随着她审视的目光而显得更加清晰。五条悟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探究与纯粹兴趣的目光，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被挑衅的兴奋感。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遇到一个能一眼看出她们“不像普通人”，并且自身气息如此独特的“本地人”，无疑为这片“无聊”的空白填上了第一笔浓重的色彩。

　　“哪来的？”拉普兰德嗤笑一声，嗓音带着她特有的沙哑与不羁，“一个你绝对没听说过的地方。”她没有丝毫怯场，反而迎着五条悟的目光，向前踏了半步，周身那股无形的、属于头狼的领域感似乎更加凝实了些，与空气中弥漫的咒力产生着微妙的摩擦。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都市微风中拂动，与五条悟的纯白短发形成了奇妙的呼应，却又截然不同——他的白是冰雪般的纯粹与傲慢，她的白则带着硝烟与荒野的痕迹。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她那头标志性的、顺滑的黑发垂在肩头，冰蓝色的眼眸冷静如初。她的视线快速扫过五条悟，然后落在了街角另外两个正在走近的身影上。一个是穿着同样款式但颜色略深校服的黑发少年，额前一缕独特的刘海，脸上带着温和却难掩审视意味的笑容；另一个则是短发、面容带着些许慵懒和好奇的少女，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

　　德克萨斯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自己习惯放烟的口袋，却摸了个空。她微微蹙眉，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那个短发少女捕捉到了。

　　家入硝子走上前几步，并没有像五条悟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平淡，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向德克萨斯：“给。早就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她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给一个忘了带烟的同好行个方便。

　　德克萨斯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她看了一眼硝子递过来的烟，是一种没见过的牌子，但还是接了过来，简短地道：“谢谢。”她没有立刻点燃，只是将烟熟练地夹在指间，这个动作让她身上那种冰冷的秩序感与都市的烟火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拉普兰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又瞥了一眼五条悟：“你的同伴？看起来比你懂得礼貌。”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哈”了一声，双手依旧插在兜里，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礼貌又不能当饭吃。倒是你们，身上那股‘味道’……很奇怪啊。不是咒力，但又不弱。”他歪着头，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苍蓝色、如同无尽冰穹般的眼眸，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本质，尤其在拉普兰德左眼的刀疤和那双血色眼眸上停留了一瞬。“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黑发少年——夏油杰此时也走到了近前，他的目光在拉普兰德那头醒目的银白长发、脸上的刀疤，以及德克萨斯沉静的黑发之间流转，最后停留在德克萨斯刚刚接过的那根烟上，微笑道：“悟，别吓到我们的‘客人’。”他转向双狼，语气温和但同样充满探究，“我是夏油杰，这位是家入硝子，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是五条悟。我们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学生。看二位的样子，似乎对这里……很不熟悉？”

　　他的措辞很谨慎，但点明了关键——他们看出了双狼的“外来者”身份。

　　“咒术高专？”拉普兰德咀嚼着这个词，和她与德克萨斯建立的“帝国”风格迥异，“听起来像个学校。专门教什么？对付空气中这些令人作呕的‘脏东西’？”她毫不客气地指向空气中那些普通人看不见，但在她们感知中如同污秽残渣的咒力残秽。

　　“可以这么理解。”夏油杰点头，对于拉普兰德敏锐的感知并不意外，“这些是‘咒力’的残留，由人类的负面情绪产生。而我们咒术师，就是负责袚除由此产生的‘咒灵’的人。”他简单解释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两人，试图从她们的反应中获取更多信息。

　　德克萨斯将未点燃的烟在指尖转动了一下，冷静地开口：“切利尼娜·德克萨斯。”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银发狼女，“她是拉普兰德。”她没有使用任何头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些似乎毫无意义。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五条悟重复着这两个名字，苍蓝六眼的光芒更盛，“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啊。而且，你们的力量体系……哇，真的完全不同，像是硬生生挤进这个世界的规则里的，还在适应和转化？有趣！”他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语气中充满了发现未知的兴奋。他的目光尤其在拉普兰德身上打转，那相似的发色和迥异的力量本质，显然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悟，”夏油杰无奈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对双狼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二位不介意，或许可以跟我们回高专详细聊聊？我们对二位的情况很感兴趣，想必二位也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发出了邀请，这既是出于对未知咒术（或非咒术）力量的好奇，也是作为咒术师对潜在不稳定因素的管控本能。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让她们瞬间交换了意见。眼前这三个少年少女虽然年轻，但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个白头发叫五条的小子，给她们一种隐隐的威胁感。跟他走，无疑有风险，但也是快速了解这个陌生世界、获取信息和立足点最快的方式。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充满“咒力”的世界乱撞。

　　“带路。”德克萨斯言简意赅地做出了决定。她将烟夹在耳后，并没有立刻点燃。

　　拉普兰德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左眼的刀疤让她这个笑容显得更加野性难驯：“好啊，正好看看你们这个‘高专’有什么特别的。希望不会太无聊。”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充满了跃跃欲试的野性，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五条悟，带着明显的挑衅。

　　五条悟满意地推回了墨镜，遮住了那双过于洞察的眼睛：“放心，绝对不会无聊的~”他转身，双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前面带路，“跟上哦，迷路了可不管。”

　　夏油杰对双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依旧彬彬有礼。家入硝子则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校外偶遇。

　　于是，在这东京喧嚣的街头，来自泰拉大陆的末代双狼——黑发的德克萨斯与白发的拉普兰德，与未来将震动咒术界的三人组，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汇合，并一同向着隐藏于山林之中的咒术高专走去。一场跨越世界的风暴，悄然掀起了它的第一片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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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高专的路上，气氛微妙而沉默。

　　五条悟走在最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看似随意，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都能感觉到，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注意力都落在她们身上，尤其是拉普兰德。他在分析，在解构，试图理解她们身上那种与咒力迥异的力量本质，以及那道刀疤背后可能隐藏的故事。

　　拉普兰德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强者注视的感觉。她同样在观察着五条悟，以及稍后半步的夏油杰。她能感觉到，夏油杰体内也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虽然性质与五条悟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近乎规则般的强大不同，更加内敛，但也如同深海，潜流汹涌。至于家入硝子，她的气息更偏向于一种稳定的“修复”感，似乎并非专注于战斗的类型。

　　“你们说的‘咒灵’，就是由负面情绪产生的怪物？”拉普兰德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们路过一个地铁站入口，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下方传来一阵令人不快的咒力波动，比空气中弥漫的残秽要浓烈得多。

　　“没错。”夏油杰接过话头，耐心地解释，“恐惧、愤怒、憎恨……这些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咒灵。普通人看不见它们，但它们会伤害甚至杀死人类。”

　　“听起来像某种精神污染的具现化。”德克萨斯冷静地评价道，她想起了泰拉大陆上一些源石技艺造成的类似效果，但规模和作用方式似乎完全不同。

　　“可以这么理解。”夏油杰点头，“咒术师就是拥有操控咒力能力，能够看见并袚除咒灵的人。”

　　“那你们呢？”五条悟突然回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目光灼灼地盯着拉普兰德，“你们用的不是咒力吧？那是什么？刚才空间好像有点奇怪的波动哦？”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拉普兰德体内神威万花筒写轮眼偶尔自然散发出的、与这个世界空间规则磨合时产生的细微涟漪。这道波动，与他那基于咒力精细操作的无下限术式引发的空间现象截然不同，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拉普兰德血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左眼的刀疤让她眯眼的动作显得格外危险：“你们这里，像你们这样‘强大’的人，多吗？”她用了“强大”这个词，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试探，巧妙地回避了关于力量本质的问题。

　　五条悟闻言，发出一声嚣张的大笑：“哈！像我这么强的？当然只有一个！”他的自信近乎狂妄，却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杰也算不错啦，不过比起我还差得远~”他特意指了指自己的一头白发，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拉普兰德的银白长发，似乎在强调某种“唯一性”。

　　夏油杰无奈地扶额：“悟，谦虚一点。”

　　“实话实说而已。”五条悟满不在乎。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白毛小子的性格，还真是……鲜明。不过，他的强大似乎是公认的。这让拉普兰德体内的好战因子有些蠢蠢欲动。

　　“到了。”穿过一层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结界，夏油杰开口说道。

　　眼前是一片坐落于山林之中的传统日式建筑群，与山外的现代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静，肃穆，空气中流动的咒力也比外界更加纯净和浓郁。这里就是东京咒术高专。

　　“哇哦，复古风格。”拉普兰德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比起萨卢佐帝国融合了叙拉古风格与泰拉科技的宏伟建筑，这里显得古朴而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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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来吧，需要先见一下夜蛾老师。”夏油杰引领着她们走向主建筑。

　　在一间和室内，她们见到了表情严肃、戴着墨镜的夜蛾正道。当他的目光落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身上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作为经验丰富的咒术师，他同样瞬间感知到了两人身上异常的力量波动，尤其是拉普兰德，那银白长发、左眼刀疤以及隐隐散发出的、不同于咒力的锋锐气息，都让他心生警惕。

　　“夜蛾老师，这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夏油杰上前简要说明情况。

　　五条悟则直接凑到夜蛾旁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说：“老师，你看！超级稀有的‘外来物种’！身上没有咒力回路，但力量强得离谱哦！尤其是那个银头发脸上带疤的，空间都在她身边扭曲诶！跟我的‘无下限’感觉完全不一样！”

　　夜蛾正道的脸色更加严肃了。他沉声对双狼说道：“我是夜蛾正道，咒术高专的教师。二位，能否解释一下你们的来历，以及你们身上这种……力量的性质？”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尤其在拉普兰德左眼的刀疤上停留了一瞬，那疤痕不像是装饰，带着历经生死搏杀的真实感。

　　拉普兰德抱着手臂，丝毫没有面对师长的拘谨，反而像是平等对话的首领：“解释起来很麻烦。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就这么简单。至于力量，”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漩涡纹路，“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在我们的世界，它被称为‘源石技艺’。”她刻意隐去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具体名称和能力，只用了更广义的“源石技艺”来概括。

　　“另一个世界？”夜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超出了常规咒术的认知范畴。

　　“源石技艺？”五条悟则更加感兴趣了，“不是咒力驱动的？那能量来源是什么？你们那个世界的‘规则’？”他的六眼紧紧锁定拉普兰德，试图捕捉任何能量流动的细节。

　　德克萨斯接口道，语气平静无波：“可以这么理解。源石是我们世界的能源基础，源石技艺是操控这种能量的技术。至于我们为何会来到这里，我们也不清楚。”她选择性地提供了信息，既回答了问题，又保留了核心秘密。她黑色的长发垂在肩侧，与拉普兰德的银白形成静与动的对比，却同样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夜蛾沉默了片刻。另一个世界的来客，拥有未知而强大的力量。这无疑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但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并无恶意，而且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在一旁，似乎对她们很感兴趣（尤其是五条悟对拉普兰德）。

　　“你们暂时留在高专。”夜蛾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们需要对你们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评估。同时，你们也需要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是关于咒灵和咒术的基本知识。在确定你们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之前，不能随意离开。”

　　这近乎是软禁了。拉普兰德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德克萨斯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德克萨斯的手指微凉，触感熟悉，让拉普兰德躁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可以。”德克萨斯冷静地答应下来，“我们也需要一个地方落脚，并了解情况。”她很清楚，在力量体系未明、环境陌生的当下，暂时依附于一个本地组织是最明智的选择。强硬对抗毫无益处。

　　拉普兰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她虽然不喜欢被约束，但也知道德克萨斯的决定是正确的。她左眼的刀疤似乎都随着她的冷哼而微微牵动。

　　“太好了！”五条悟一拍手，显得兴高采烈，“那以后就是同学了？虽然年纪看起来比我们大一点？不过没关系，我会罩着你们的！”他自来熟地就想揽住拉普兰德的肩膀，却被后者毫不客气地用手肘顶开。拉普兰德用的力道不小，带着警告意味。

　　“谁要你罩。”拉普兰德嫌弃地拍了拍肩膀，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银白的长发随之晃动。

　　夏油杰看着这一幕，无奈地笑了笑，对夜蛾说：“老师，她们的住宿安排……”

　　“我会让人准备。”夜蛾点头，“杰，悟，硝子，她们就暂时由你们负责引导，带她们熟悉高专环境，并讲解基础知识。”

　　“是。”夏油杰应道。

　　家入硝子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德克萨斯：“要抽烟的话，可以去那边的休息区，那里允许。”她指了指走廊另一侧。

　　德克萨斯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就这样，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这两位来自异世界的狼之女王——一位黑发冷静如冰，一位银发狂野似火，脸上还带着象征征战的刀疤——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融入了东京咒术高专。她们的到来，就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将在这片咒术的领域，激起层层叠叠、远超想象的涟漪。而她们与未来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以及他的伙伴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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