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野先沉吟片刻，道：“急什么？我之前就说过，敌人再强，终有力竭之时。待他们疲惫，战局自会逆转，届时便是朱慕求着退兵了。”

　　“不过，也不能一味被动。”

　　他随即下令：“突速率一千骑兵游弋战场，伺机而动。记住，别像耶律胜利那般蠢，被敌人缠住！”

　　“遵命！”一名辫发蒙古将领领命而去。

　　见敌军又分出一支兵马，朱慕笑了。

　　他指着战场，对略显不安的李善长道：“百室，你看，压力又回到官兵那边了。”

　　说罢，他再度策马上前，对左右喝道：“传令下去——黑旗军朱慕向前五十步，野先可敢应战？！”

　　数十名亲卫齐声高呼：“黑旗军朱慕向前五十步，野先可敢应战？！”

　　两千铁骑齐声呐喊：“黑旗军朱慕向前五十步，野先可敢应战！？”

　　紧接着，整个战场的一万将士同声高呼：“黑旗军朱慕向前五十步，野先可敢应战！？”

　　郭兴与郭英热血上涌，跟着周围士兵放声怒吼，连嗓子嘶哑也浑然不觉。

　　野先环顾四周，冷笑道：“如此拙劣的激将法，朱慕以为本帅会中计？简直可笑！”

　　话音未落，前方声浪再度席卷而来：“黑旗军朱慕向前一百步，野先可敢应战！？”

　　呼声震彻四野！

　　常遇春伏在山坡上，神色震动，叹道：“淮西虎王，名不虚传！朱慕果然了得！”

　　蓝玉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看中的英雄岂会平庸？姐夫总算服气了。”

　　城头红巾军将士目睹此景，无不震撼。

　　徐达低声喃喃：“大丈夫当如此！”

　　汤和抿着嘴，心中既羡又妒，暗自幻想若站在阵前的是自己该多好。

　　朱重八咧嘴大笑：“威风！咱家小九当真威风！”眼中却闪过复杂之色。

　　马秀英一身亲兵装束，目光灼灼望着远处那道挺拔身影。

　　郭子兴胡须微颤，面色泛红。孙德崖更是手舞足蹈，跟着高声呐喊。

　　仅仅百步前行，两句话语，朱慕便在红巾军上下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这印记，或许将在未来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机缘。

　　此刻朱慕已逼近战场前沿，厮杀声近在耳畔。李善长双腿发颤——他从未如此直面战场的血腥。

　　“大帅，是否太近？恐遭敌袭……”

　　话音未落，一支骑兵已呼啸杀来，领军的辫发蒙古大汉厉喝：“朱慕逆贼，受死！”

　　来者正是突速和！

　　在战场外围游弋的他，自以为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朱慕逆贼，受死！”

　　朱慕的靠近让突速和看到了战机。若能阵斩贼首，黑旗军必溃，头功唾手可得。

　　在功名利禄的驱使下，他率千骑直扑朱慕本阵！

　　目标清晰无比。

　　朱慕就在阵前，对方直冲他而来。

　　“大帅，快退！”李善长急声喊道。

　　朱慕神色平静，立于原地，并未理会李善长的劝告，只是默默估算着自己与突速和之间的距离。

　　他要在今日再赌一把！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十米——时机已至！

　　朱慕眼神一厉，猛然一扯缰绳，乌骓马如闪电般疾冲而出。

　　这匹神驹速度惊人，突速和尚未反应过来，朱慕已杀至眼前。

　　下一瞬，刀光乍现，鲜血飞溅！

　　突速和的首级高高抛起。

　　朱慕毫不停顿，策马冲入敌阵，大关刀横扫四方，转瞬间连斩二十余名官兵铁骑。

　　待敌军惊骇之际，他勒马回身，顺手接住半空中落下的人头，高举示众。

　　“威武！威武！威武！”

　　两千骑兵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就连李善长这样的文官，此刻也热血沸腾，心中暗叹猛将之威，果然能振奋军心！

　　朱慕亲临战阵，一刀斩敌将，黑旗军士气瞬间攀升至顶峰。

　　而这一幕，也让目睹的官兵军心动摇。

　　尤其朱慕不断挑衅，野先却毫无反应，更令官兵士气低落。

　　郭兴、郭英兄弟忽觉体内气力恢复，虽不明缘由，却只当是大帅壮举激励所致。

　　兄弟二人本就骁勇，郭英更是善于捕捉战机。

　　他敏锐察觉前方敌阵微乱，当即厉声喝令麾下将士，趁势 ！

　　黑旗军各部亦加大攻势，官兵阵脚渐乱。

　　郭兴甩开卡在敌兵体内的长矛，抄起地上战斧，又捡起一柄钢刀，双持兵器，如猛虎般冲杀。

　　砰！

　　斧头砸碎一名敌兵头颅。

　　嗤！

　　钢刀贯穿另一敌兵胸膛。

　　这一刀刺中要害，拔刀瞬间，鲜血喷涌，溅了郭兴满脸。

　　他随手一抹，抹去脸上血迹，继续怒吼着率军冲锋。

　　郭兴的勇猛配合黑旗军的精锐战力，成功击退了眼前的官兵队伍，原本的“凹”字形阵势被硬生生打成了“口”字形。

　　人数占据优势的官军竟被黑旗军逼得节节败退。

　　“好样的！”常遇春看得热血沸腾，猛地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

　　“快蹲下！”冯家兄弟急忙低声喝止。

　　虽然两军正在交战，但双方的侦察骑兵仍在活动，常遇春这样明目张胆地站着，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常遇春也不是鲁莽之人，立即重新伏低身子，嘴里却嘀咕着：“怕什么，要是官军的探子敢来，看我不一刀一个。”

　　官军的持续败退让野先又惊又怒。

　　他急忙下令召回先前由突速和率领的骑兵部队。

　　这支千人骑兵原本要突袭朱慕，却不料主将突速和被对方一刀斩首。失去指挥的骑兵们在战场边缘徘徊不定。

　　眼见战局不利，野先决定将他们调回充当督战队，阻止部队继续后撤。

　　在督战队的威慑下，溃退的官军终于在两道土丘之间稳住阵脚，形成了一道混乱却坚固的防线，暂时挡住了黑旗军的攻势。

　　朱慕见状眉头紧锁，看来要彻底击溃这支官军，还需要最后一击！

　　他一把夺过身后士兵扛着的帅旗。这面八米高的帅旗原本需要两名壮汉合力才能举起，在朱慕手中却如若无物。

　　一手擎旗，一手握着青龙偃月刀，朱慕策马穿过己方军阵，直抵前线。

　　两千精锐骑兵立即紧随其后。

　　在距离敌阵二十步处，朱慕猛然将帅旗插入地面，刀锋直指野先所在，高声喝道：“野先！朱慕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四周黑旗军将士齐声呐喊：“野先！朱慕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声震四野，气势如虹！

　　野先脸色发白，依旧龟缩不出。

　　嘴里骂骂咧咧：“朱慕这厮，真当这是在说书唱戏吗？还搞什么武将单挑？”

　　话虽有理，却掩盖不了他的怯战。

　　就在这时，官军阵中一名披甲将领突然策马而出，张弓搭箭瞄准朱慕——此人名叫王搏，是野先麾下有名的神射手。

　　见朱慕如此醒目地立于阵前，距离又近，王搏起了偷袭的念头。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突施冷箭——

　　王搏心想，就算不能射杀朱慕，至少也能让他挂彩，最不济也能让他当众出个丑！

　　官兵阵中忽有一员汉将策马而出，正是千户王搏。

　　此人见朱慕单骑立于阵前，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挽弓搭箭。与此同时，数十支利箭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

　　大帅当心！

　　黑旗军将士惊呼声中，朱慕却神色自若。在他眼中，那些呼啸而来的箭矢竟似慢动作般清晰可辨。

　　只见他手中关刀左右翻飞，将袭来的箭矢尽数格开，最后竟徒手接住一支直取面门的利箭。

　　一声，朱慕拇指轻压，硬木箭杆应声而断。

　　电光火石间，朱慕已策马突进，关刀如龙直取王搏。那王搏见势不妙，慌忙拨马欲逃，却见朱慕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官兵纷纷避让。

　　寒光闪过，王搏只觉头顶一凉，红缨飘落。他双腿一软，竟滚鞍下马跪地求饶。

　　再动就要你命！朱慕冷喝一声，单手将其提起。王搏顿时僵如木偶，任由黑旗军将其五花大绑。

　　朱慕更不停歇，取过铜胎铁弓连珠疾射。这特制强弓需十二石之力方能拉开，箭出如电，百步穿杨。转眼间，先前放箭的官兵纷纷中箭 。

　　羊侃是古代有名的猛将，《梁书》记载他力大无穷，能拉开十二石的强弓，在马上也能使用六石弓。

　　朱慕的箭雨彻底击垮了官军的士气。

　　官军将领们纷纷摘下头盔上的红缨，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而黑旗军则士气高涨，喊杀声震天。

　　“兄弟们，跟我杀！”

　　郭兴热血沸腾，丢掉斧头，捡起一面官军丢弃的铁盾，挥刀冲锋。

　　黑旗军战士紧随其后，官军防线如雪崩般溃散。

　　野先见状，立即下令：“督战队上前，射杀那小子！”

　　郭兴正冲杀间，忽听身后士兵呼喊，警觉地举盾护身。

　　箭雨落下，盾牌叮当作响，他的肩膀和小臂微微一痛，显然是被箭矢刺穿盾牌所伤。

　　“快找掩护！”他大喊。

　　第二轮箭雨袭来，十余名黑旗军战士中箭倒下。

　　郭兴抬头望去，发现督战队骑兵距离自己仅五十步，中间隔着数百官军步兵。

　　“继续冲，别停下！”

　　黑旗军士兵或举盾格挡，或挥舞兵器拨箭，悍不畏死地冲入敌阵。

　　两军混战在一起，督战队果然迟疑，停止了放箭。

　　“继续射箭！”野先冷声下令，“再调两千步兵稳住阵脚。”

　　传令兵犹豫道：“大帅，可我们的人……”

　　野先冷冷扫了他一眼。

　　传令兵浑身一颤，连忙传令：“箭雨不停！”

　　督战队再次放箭，不分敌我地覆盖射击。

　　官军阵中顿时大乱，哀嚎怒骂声四起。

　　黑旗军却沉默着，顶着箭雨继续向前冲锋。

　　朱慕瞥向郭兴那边，神色淡漠，仅扫视一瞬，便将视线移回野先的中军大营……

　　又调出两千兵卒……

　　此刻野先身边仅剩五千余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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