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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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今儿个真有事相求,您赏个脸!”胡惟庸堆着笑,“酒菜都备家里了。”

  廖永忠摆摆手:“改天再说。”

  胡惟庸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其实还有桩要紧事——前些日子得了张催生秘方,听说灵验得很。”

  “当真?”廖永忠猛地刹住脚步,两眼放光,“老胡你可别唬我!”

  他虽有了子嗣,可兄长廖永安至今无后,这年头谁不盼着多子多福?

  “真假去瞧瞧便知,横竖不费工夫。”胡惟庸佯装不悦。

  这话倒让廖永忠不好推辞了。他不仅自己去,半道还拽上了廖永安。听说能得子,廖永安比弟弟还急,风风火火跟着进了胡宅。

  刚跨进院门,兄弟俩就催着要看方子。胡惟庸闩上院门笑道:“方子在里屋,随我来。”说罢径直往内室走。

  二人不疑有诈,刚跟进屋就挨了闷棍。醒来时已被绑在椅上,只见胡惟庸身旁站着个唇边冒绒须的少年——正是蓝玉。

  “老胡!这是作甚?”廖永忠顾不得头疼急问。

  胡惟庸搓着手:“实在对不住。这位蓝玉小哥是朱大帅特使,我们已决意投效朱大帅。”

  廖永忠瞪着蓝玉:“方才那棍是你小子敲的?”

  “是又如何?”蓝玉梗着脖子,眼里透着狠劲。这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服姐夫和朱慕。

  “要拉人入伙直说便是,动什么手!”廖永忠边说边暗中挣绳。

  蓝玉嗤笑:“省省吧,桐油泡的麻绳,犍牛都挣不断。”

  一直沉默的廖永安突然开口:“二弟别费劲了。”转头对胡惟庸道:“朱大帅是条好汉,我们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痛快!”胡惟庸抚掌,“既如此,二位立个誓吧。”

  廖永安当即起誓,又朝弟弟使眼色。廖永忠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跟着发了毒誓。

  “给他们松绑。”胡惟庸冲蓝玉扬了扬下巴。

  蓝玉有些诧异,“当真?”

  “没错,去放了他们。”

  “好吧,既然大帅吩咐我听你的,那就照办。”

  蓝玉摸出一把 ,先割开廖永安的绳子,又解开了廖永忠的束缚。

  绳索刚落地,廖永忠突然暴起,一把夺过蓝玉的刀,反手扣住他的咽喉。廖永安也同时出手,闪电般制住胡惟庸,锁住了他的脖颈。

  (......

  绳索断开后,廖家兄弟瞬间发难。

  蓝玉不甘心地扭动着身子。

  廖永忠将刀刃抵在他颈间,冷声道:“老实点,刀子可不长眼。”

  “呸!老子要是眨下眼就是你孙子!”

  “嘴还挺硬!”

  廖永忠正要动作,廖永安出声喝止:“别伤他。”

  这两兄弟向来重诺,既已立誓就不会违背,此刻不过是想出口恶气。

  胡惟庸突然笑道:“好身手!不愧是和州双雄。这下我更放心了。”

  廖永安诧异道:“你不怕?”

  胡惟庸幽幽叹气:“明知二位武艺超群还敢放人,你们就没想过缘由?”

  廖永忠脱口问道:“什么缘由?”

  话刚出口,兄弟俩脸色骤变。

  “糟了!大哥,是家里!”

  想到幼子可能遇险,廖永忠手腕一颤,在蓝玉颈间划出血痕。但这少年仍面不改色。

  “胡惟庸!你竟如此卑鄙!”廖永安目眦欲裂,“原以为朱慕是条好汉,没想到也是个下作之徒!”

  “放屁!”蓝玉怒喝,“朱大哥带着咱们汉人杀 、争活路,轮不到你污蔑!”

  “好人?好人会拿家眷要挟?!”

  廖永安手上加力,指节发白。

  “再敢胡说,老子宰了你!”廖永忠的刀又陷进皮肉几分。

  胡惟庸被掐得连连咳嗽,他挣扎着说道:两位...咳咳...别激动,你们的家眷都平安无事。这主意是我出的,与大帅无关。

  他感觉颈间力道稍缓,急忙补充:老夫人和妻儿都在安全之处,只要你们配合黑旗军行动,我胡惟庸以性命担保他们毫发无损。

  见廖永安神色松动,胡惟庸趁机挣脱束缚,朝二人郑重作揖:此事是小弟考虑不周,在此向两位兄长赔罪。

  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两位兄长明示,是愿与朱大帅 大业,还是非要拼个两败俱伤?

  廖永忠冷哼一声:既已应允就不会反悔,方才不过是想出口恶气。说着松开了钳制蓝玉的手。

  蓝玉摸着渗血的脖颈,闷声道: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待事成之后,要打要罚我蓝玉绝无二话。

  那我们的家眷现在何处?廖永安瞪眼追问。

  胡惟庸摇头:眼下还不能告知。事成之后定让你们阖家团圆。若有闪失,我胡惟庸以命相抵!

  廖家兄弟对视片刻,廖永忠点头:好,就信你们一回。具体要我们怎么做?

  胡惟庸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深夜的和州城头,东门方向突然亮起火光,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后熄灭。

  黑旗军大营内,朱慕正与诸将商议攻城方略。探马匆匆来报:大帅,城内发出信号了!

  哪个城门?

  黑旗军阵列整齐,蓄势待发。

  朱慕身着铠甲,胯下乌骓马,目光如炬地望向城墙。

  晨光轻柔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昔日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沙场磨砺出的刚毅与沉稳。

  进攻!

  随着朱慕一声令下,战鼓震天。

  黑旗军精锐分三路向和州城门发起猛攻。

  杀声骤起,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出乎意料的是,首 势便突破了南门防线。

  守城将领急忙抽调东门守军驰援南门。

  好一支虎狼之师!

  东门处的廖永忠目睹南门战况,难掩震惊之色。

  他终于明白为何朱慕能击溃野先大军,这般战力确实非同凡响。

  跟着这样的劲旅,何愁大事不成?廖永忠心中最后一丝抵触烟消云散。

  战事愈演愈烈。

  唯独东门异常平静,这倒未引起怀疑——围三阙一本就是常见战术。

  随着守军不断被调往其他城门,东门仅剩廖永忠及其五百亲兵。

  廖永忠向心腹递了个眼色。

  这名自幼相伴的发小,昨夜已被他说服共同举事。

  五百士卒中,另有数十名亲信也早已被秘密联络。

  至于其余兵卒,他胸有成竹——只要振臂一呼,必能一呼百应。

  弟兄们!朝廷昏聩,民不聊生。今日我决意开城迎黑旗军,尔等意下如何?廖永忠拔刀高呼。

  愿随将军!

  早该反了这昏君!

  开城门!

  廖永忠环视众人,眼中寒光闪烁。

  人群中,廖永忠事先收买的几十人四处 ,很快让其余士卒以为众人都愿追随百户大人。见同袍纷纷响应,加上平日受廖永忠恩惠,剩下的人也陆续高喊起来。

  至于这些呼喊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多少迫不得已,此刻已无关紧要。

  只要他们跟着廖永忠推开城门,便再无回头路。

  当然也有不识时务者。

  廖永忠!你他娘疯了?副百户郝忠突然冲出人群厉喝,都醒醒!这可是诛九族的勾当——

  刀光闪过,郝忠的头颅已滚落在地。

  还有谁想试试?廖永忠甩着刀上血珠冷声道。

  目睹郝忠下场,再无人敢出声。

  既如此,立刻随我下城开城门!廖永忠知道机不可失。

  城门洞里,民夫们正搬运沙石封堵。

  都给老子撤了!廖永忠挥刀喝令。

  廖百户!这可是县尊大人的命令!一名小吏匆忙赶来阻拦。

  刀锋划过,小吏应声倒地。廖永忠胁迫民夫清空半堵的城门,随着绞盘转动,厚重城门缓缓洞开。

  快些...再快些...廖永忠咬着草根不停张望城外,焦灼等待黑旗军的到来。

  十五里外山丘后,郭英正摩挲着马鞭:城门怎的还没动静?

  报——城门已开!探马疾驰而来。

  全军出击!郭英扬鞭跃马,千骑卷起漫天烟尘。

  来了!

  远处腾起的尘烟让廖永忠吐出嚼烂的草茎。可身后突然炸响怒吼:哪个混账开的城门?!快关上!

  回头只见县尉率兵赶来。

  糟了!

  廖永忠咬牙给心腹使眼色:弟兄们,拼了!提刀直扑县尉而去。守住城门!

  “事已至此,咱们都没退路了,跟着廖头儿跟官兵拼了!”

  “都 了,黑旗 眼就到,弟兄们还等什么?!”

  廖永忠的几个亲信在人群中高喊,原本慌乱的守城士兵被他们组织起来,结成阵型拦住了县尉的兵马。

  廖永忠站在队伍最前面。

  县尉怒视廖永忠:“好个廖永忠,竟是朱慕的内应!来人,给我剿灭这些反贼,速关城门!”

  县尉率兵冲杀而来。

  城门处顿时陷入混战。

  县尉兵多势众,廖永忠仅有五百人。

  很快被团团围住,不断有人倒下,还有人跪地求饶。

  廖永忠被县尉带着五人围攻,纵使武艺高强也难突围。

  转眼间,廖永忠的人马折损大半。

  城外烟尘滚滚,距城门仅五六里。

  马蹄声如雷震耳。

  县尉急得大喊:“快冲过去关城门!”

  廖永忠趁机连斩两人,高呼:“援军到了!弟兄们顶住,朱大帅定不会亏待咱们!”

  “杀过去!快杀过去!”县尉双目赤红地吼叫。

  双方拼死厮杀。

  官兵越聚越多,廖永忠活动空间越来越小,虽武艺超群也难敌众,身中三刀一矛。

  那一矛刺穿四层皮甲,在左腹留下四厘米深的伤口,险些伤及肾脏。

  危急关头,几声怒吼传来。

  “贤弟莫怕,为兄来也!”廖永安率策反的水兵从小巷杀出。

  “常遇春在此!”

  “廖兄弟,冯国用(冯胜)前来助阵!”

  两支援军杀到!

  (廖永忠命悬一线之际,常遇春和廖永安率部赶到。

  常遇春虽只带四人,蓝玉被强留在巷中观战。

  实际参战仅三人。

  但常遇春勇不可当!

  他双刀翻飞,从官兵背后杀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廖永忠和剩余百余名部下终于得以喘息。

  “常遇春在此,何人敢与某一战!”

  炸雷般的吼声震彻战场,九尺巨汉挥刀破阵,三步踏至县尉身前,刀光如瀑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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