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秒，五杀！

　　视觉的残留效应是如此强烈。在几乎所有人的视网膜上，前一帧的画面还停留在时空射手被逼入绝境、重装战士泰山即将把他撞碎的瞬间。而下一帧，画面诡异地“跳跃”——绝境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侧翼，枪口青烟袅袅，而他的周围，五名强大的敌人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齐齐化光消失！

　　这中间，缺失了至少两到三秒的关键过程！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移动的，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瞄准的，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在电光石火间连开五枪，并且枪枪爆头！这已经不是操作，这简直是……魔法！是神迹！

　　死寂。

　　如同实质般的死寂，率先笼罩了能容纳数万人的总决赛场馆。

　　所有喧嚣、呐喊、叹息，在那一刻被齐刷刷斩断。观众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的顶点——张开的嘴巴忘了合拢，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捂住眼睛的手指缝后是瞪大的双眸。

　　导播间里，手速最快的导播本能地将主画面切到了林逸角色的特写。那张隐藏在高级战术头盔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寂灭】狙击枪口那一缕尚未散尽的青烟，和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静态图片。

　　然后，切到了王朝战队选手席的特写。

　　五名队员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变成灰白色的屏幕，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空白和难以置信。队长“泰山”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确认那里是否真的被子弹贯穿过。他们的教练在场下猛地站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手臂无意识地挥舞。

　　星火战队的休息室在这一刻炸了。

　　“赢了？！卧槽！赢了！逸哥！五杀！一秒五杀！”火炮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撕裂，疯狂地摇晃着身边同样呆若木鸡的鹰眼。

　　磐石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独立高塔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怪物。”

　　官方直播平台的弹幕，在短暂的真空之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足以让服务器卡顿的恐怖洪流！

　　“？？？？？？？？？？？？？”

　　“我刚才眼花了？”

　　“发生了什么？谁给我慢放一下！”

　　“一秒五杀？！开什么国际玩笑！”

　　“挂！绝对是挂！举报！”

　　“这他妈是人类能打出来的操作？”

　　“时空射手！牛逼——（破音）”

　　“神！他就是神！”

　　“王朝战队集体掉线了？”

　　“导播呢？回放！赶紧给回放！！”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质疑，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终于喷发的火山，轰然席卷了整个场馆，并通过网络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在赛场中央，隔音效果极佳的比赛舱内，林逸正经历着与外界的狂热截然不同的感受。

　　当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巨大的生理不适感如同迟来的海啸，狠狠拍击在他的身上。

　　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差点从电竞椅上滑落。太阳穴如同被两根烧红的铁钎插入，突突地跳动着，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翻涌而上，他强行咽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冰冷的汗水。

　　精神的过度消耗，带来了远比前两次训练后更强烈的空虚与疲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榨干的海绵，思维变得粘稠而迟缓，连抬起手指摘下头盔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外界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透过比赛舱的隔音层，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感受到那巨大的、混乱的声浪，如同背景噪音。

　　他赢了。

　　用这种超越常理的方式，赢得了这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冠军奖杯。

　　但此刻，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等待着头晕和恶心的感觉稍微缓解。比赛舱内的灯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工作人员激动地敲打着比赛舱的外壳，示意他出来接受欢呼和采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缓缓地、有些吃力地打开了舱门。

　　刹那间，更加清晰、更加狂暴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而来，聚光灯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挡了一下光线，然后才缓缓放下。

　　场馆内，因为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再次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呐喊。

　　“时空射手！时空射手！时空射手！”

　　人们呼喊着他的ID，如同朝圣者呼喊着神只的名讳。

　　他站在耀眼的灯光下，站在亿万目光的焦点中，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依旧是那副惯有的疏离和平静，只是在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无人能察的疲惫与空洞。

　　主持人激动地将话筒递到他面前，语无伦次地问着关于最后那“神之五杀”的问题。

　　林逸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他该说什么？说他暂停了时间，漫步过去，给每个人头上都画了一个靶心？

　　他只能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可以说是疲惫的笑容，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也是最安全的台词：

　　“运气……好吧。”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运气？

　　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让疯狂的欢呼声都为之一滞，随即引发了更大的声浪和更多的质疑。

　　没有人会相信这是运气。

　　但这恰恰是林逸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他捧着工作人员塞到他怀里的、沉甸甸的冠军奖杯，金属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奖杯反射着璀璨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微微侧过头，避开最刺眼的光线，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投向远方喧闹的观众席，又仿佛穿透了场馆的穹顶，望向了那片他曾短暂凌驾其上的、寂静的维度。

　　胜利的桂冠之下，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和独自承担秘密的、冰冷的孤独。

　　那一秒的五杀，为他赢得了整个世界的欢呼。

　　却也将他推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无声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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